认为事情绝对不是表面所见的这般单纯。
“唐二哥?”
“那么久没跟家人联络,难道不怕他们担心吗?”唐易凡专注地盯着小薰的表情看。
“谁会担心?我老妈早向天国报到了;而我的酒鬼老爸更别说他会关心我,他只会成天将我关在屋子里,不给我亲情的滋润,也不给我友谊的关怀,二十几年下来,我没住进龙发堂,就不错啦!”她撅起嘴,手叉着腰。“你想赶我走?”
“不!我没这个意思”他根本见不得她难过,想想他从七岁后就不会再揍过人,这回为她破例,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他可不打算把这个纪录告诉她,以免她得意忘形。
“没有就好,就忘了今晚的烛光告诉她,以免她得意很!”
小薰笑得好开心:“你有其他的计划?我完全配合!”
“计划中不包括你。”
“我不懂。”她真的很困惑。
他叹息。“放弃吧!小薰。”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他有什么好,值得她苦心追求?
他怕了!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与行为!
“我才不会放弃呢!”小薰给绝对坚持自己的承诺。她用尽全力紧抱住他的脸。“这一生我绝不嫁给任何人,我只要嫁给你,只要你一天未论及婚嫁,我就有权追求你!”
“你是白费力气。”他有些言不由衷。
“话别说得太绝!追夫是要花时间、花脑力、花工夫的!到目前为止我才使出九牛‘毛的招术,我的祖传秘方迫夫术还多得很呢!你就准备等着接招吧:“突然小薰的情绪陡地一百八十度转变,由亢奋变成不悦地说:“也许等到哪天我不缠你了,你才觉得寂寞呢!”
“小薰。”杜欣只是轻轻一拍,却将她的三魂六魄全招了回来。
小薰回头一望,叹了口气。“杜欣!”
杜欣咧嘴笑笑:“很失望不是唐圣人吧?对待圣人就要有点耐心和毅力。想想,贝小姐努力了六年,连一条腿都没得到,有些爱情可是需要长跑的。”杜欣以客观的第三者的身分建议。
小薰幽怨地看着从王总办公室出来的唐易凡,他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走过,连眼角余光也不留给他一丝,小薰的心更沉了。
“怎样?今晚没约会吧?”
“没有!”
本来是有烛光晚餐的,可是全被那个不解风情的大呆鹅给蹋了。
“那今晚一起出去玩,如何?”
杜欣拉回她的注意力。
“出去玩?”
“是啊!既然你是唐家寄养在乡下的童养媳,那台北一定有很多你没去过的地方喽!”
小薰眼睛一亮,杜欣这个提议的确很吸引她。
“ktv、mtv,还有华西街吃蛇肉,你没看过当众杀蛇口巴?”
小薰作呕地摇摇头。当众刹蛇?她对这个兴趣不大,更无法理解为何人类总喜欢把快乐建筑在弱小的动物身上。
“如果有时间,我们还可以到星期五餐厅去坐坐,就咱们两个女生唱!去体验一下男人的世界,如何?有没有兴趣?”
“星期五餐厅?”为什么要叫“星期五”呢?
“就算你想看牛肉场,我也熟知门路哦!”杜欣眨眨眼,她真的存心想让这乡巴佬开开眼界。“最好是趁未婚前到处走走,免得将来给婚姻绑得死死的,就算想跟朋友聊聊天,也觉得太夸侈,怎样?好好想一想!”
老实说,小薰倒宁愿将这些玩乐的时间放在追求唐易凡身上,不过外头的花花世界,实在令她好奇得不得了,她瞄瞄唐易凡,想了想,然后有些赌气地说:“好哇!今晚你就带我去见识见识。”
客厅的地毯大概快被易凡的鞋底磨擦生热而起火燃烧了!伟彬瞄瞄挂在墙上的灭火器,考虑自己是否应该随身携带,以免惨遭不测。
不过几经思量,为了全家人的生命着想,他还是决定上前阻止那来回踱步的人。
伟彬悄悄地打开饭厅昏黄的灯光。
“大哥!”刚好走到窗边的唐易凡听到动静,马上回过身来,
“你在等门?”
“没有!”
“那么你是睡不着?”伟彬忍住笑意。
“应该是吧!”易凡淡淡地回答,漠然的眼眸又转向窗外路灯下的街道。
“应该是?”伟彬上前。“我以为我所认识的唐易凡是一丝不苟、生活秩序容不得混乱的人。这几年来,你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开车出门,七点半准时到事务所,晚上六点准时回家,十点准时关灯至少这是从你进事务所的那天起,一直保持不变的生活规律,今天怎会例外,恩?”他特意瞄瞄墙上的钟
十二点正,
“话多向来不受人欢迎!”唐易凡眯起眼。
“别拿我当箭靶!我只是想说,好歹我也是过来人,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大哥我谈谈比如说,二个月来,今天是破天荒你独自一个人回家,小薰到哪去了?我以为她缠你缠得紧呢!”
“不知道。”
“是不知道她的去处,还是不知道你的心?”伟彬试探地问。
唐易凡的嘴角讥消地扬起。
“我们家人个个都是传声筒。一旦让你寻着蛛丝马迹,只伯明天一早,我的耳朵就不得安宁。”
“我不是永平。”伟彬自认稳重而果决,他哪会像永平那个毛躁小子?
“是不可能!”唐易凡看出他的想法,轻扯嘴角说:“你只会告诉筠筠,然后还没到天亮,唐家大小都会一清二楚。”
伟彬不可置否地耸耸肩,因为唐易凡说的是事实。
“我只是想知道年底会不会有婚礼?老妈很期盼的。
她将你结婚生子视为她这一生最大的挑战,你不会让她失望吧?”’
“为什么不会?”唐易凡深邃的眼眸散发出淡漠的神采。
“这一生,我不想有任何感情的负担,所以我不想结婚。如果你指的是温薰。我我不会娶她,更不会娶任何女人。”
他的回答根本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嘛!
伟彬瞄瞄他的迟疑,不禁偷笑。
“你性无能?”他装出很费疑猜的模样。
“还是同性恋?”
“当然不是。”他蹙起眉“是谁”
伟彬只是耸肩。“只是永平的推测。他认为一个三十岁:还不坊的男人,除了以上两种可能之外,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决心出家当和尚!我是不反对你落发为僧,因为你已经欠了感情的债,若真跑去做和尚,肯定会六根不净,倒不如”
“大哥!’’唐易凡无法理解唐伟彬的幽默。
除了呆头鹅唐易凡之外,唐家人个个都深具幽默感,这点一直令唐母引以为憾。
当易凡在建中求学时,她曾买了一本中外幽默大选集要他花一个月的时间埋首其中,可惜幽默是念了不少,但住进脑袋瓜里的还是那些数不清的铅字而已。唐易凡是聪明:甚至是属于天才型的人物,偏偏在他脑子里只.有“正经”二个字,幽默之于他可说是绝缘体。
“我是开玩笑”伟彬无奈地澄清。“我只是想说,给自己一个机会,给小薰一个机会。倒追一个男人是要有勇气的,她却做到了,而你难道真的不打算给她一个机会?”
“记得爸吗?”
“爸!”
“爸的死,对妈的打击不小。曾有一度我几乎怀疑,如果没有我们三兄弟,妈可能会自杀。”唐易凡专注地盯着窗外,喃喃自语起来。“在这种听凭父母之命完婚的时代,爸妈自由恋爱已属不易,能幸福的生活更是天赐的思泽。但我却亲眼目睹幸福之后所带来的痛苦,那种痛几乎让活着的人痛不欲生,我伯怕付出感情、许下承诺,到头来幸福却只能是短暂的,留下的只是长久的椎心之痛”
他深沉的恐惧表露在乎日淡漠的语气中。
伟彬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当年父亲心脏病发,的确在唐家人的心灵上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身为长子的他还必须在最艰难的时候打起精神,扶持伤心欲绝的母亲进那冰冷、不带一丝人气的太平间确定父亲的尸首;事后他还必须筹备丧礼,必须代母答谢前来凭吊的亲友,必须那时候他含着悲痛要做的事太多了,多到最后不得以麻木取代枯槁疲惫的身心,否则难保不在诸多压力下崩溃。
那时他才不过几岁?十二岁左右的年纪吧!而易凡也不过才十岁左右,那阵子易凡如影随形地陪伴在啜泣的母亲身旁是的,他想起来了,就是从那时候起,平日寡言的易凡就更难得开口了。
他从未想过这道烙痕至今仍存留在易凡的心底,甚至成为至今不敢结婚的主因
“爸死后,是我陪着老妈的,我曾亲眼目睹她拿着安眠葯喃喃自语,通过眼眶诉说着思念爸的心语,若不是我及时大喊一声‘妈’,她发颤的双手不会倏地停止,她不会抛弃寻死的念头”
易凡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然后她抱着我哭了整晚。你知道吗?从那次以后的每一个晚上,我都守在妈的房门口,生伯她一想不开就会随爸而去。”
“所以你也怕自己会先走,留下小薰一个人痛不欲生?”
唐易凡古怪地瞥他一眼。
“我不爱她。”
“话别说得太绝,任何事都有转圆的余地。”
“唯独这件事没有!”
伟彬耸耸肩,踱到窗前,凝望夜景。
“你真的不知道她的去处?”他转移了话题。
“我不是她的保姆,不必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我知道。”
“什么?”
伟彬缓缓露出促狭的笑容。
“我说我知道!事实上,下午筠筠就接到她的电话了。”
“她去哪?”该死,这丫头又耍什么花招?下班后,他足足在车里等她等了一个钟头,后来忍不住回事务所去找,偏偏又见不到半个影子,当时他可着急死了!
“你不是她的保姆,不必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伟彬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地掷回给他。
唐易凡眯起眼,满腔的怒火几乎就要烧起来。
看他这等骇人的模样,伟彬只好陪笑脸了。“我想我还是上楼陪筠筠好了没有我的陪伴,只伯她会孤枕难眠。”
伟彬是存心要吊易凡胃口。
不料,唐易凡不怒反笑平日的唐易凡可是不怒也不笑,今天他却又怒又笑,是不是世界末日就要来到?
“既然小薰说了去处,大哥和筠筠也不担心,我想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才对。”
他想,他可以睡个好觉了。
“谁说的小薰跟一位姓杜的女孩,听说是你事务所里的同事,一块儿夜游台北市。”伟彬故意顿了顿,接道:“顺便去什么mtv、ktv、pub的,点之时下年轻人流行的玩艺儿都逃脱不了。你这小情人似乎是从太空来的,听她的口气像是刘姥姥要逛大观园!唱!我忘了提醒你,台北治安每况愈下,尤其深夜在外,又是弱女子,加上小嚣首次参观这个大染缸,少不得好奇,那些ktv什么的,龙蛇杂处,多是三教九流之辈,让人格汕是不要紧,就是怕有人故意要欺负了。”唐伟彬冷不防一击掌。“我想起来了,她们还说要去华西街,对!没错!是华西街,我猜这位刘姥姥可能不知道华西衔的暗巷是不能随意进去的吧?”他随意胡诌。
唐易凡的脸一阵白一阵青,一颗心倏地沉到谷底,再怎么样也提不起精神来了。
“该死!”唐易凡暗骂道,紧缩的喉咙根本吐不出一个连串的句子。
不待分说,甚至连外套也忘了,唐易凡拿起车钥匙便朝门外急步走去。
“易凡,台北市小是小,但是要找个人也不怎么容易,而且这么晚了,你上哪里去找?再说,你不是刚刚才发表过严重声明,不爱这女孩了吗?”
“我不爱她,我不会爱上她,我不可能会爱上她”
他咆哮道,奋力打开门。“我配不上她”
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影便从楼梯间直扑到他的身上,并勾住他的颈项,大哭了起来。
“小薰?”
唐易凡惊愕地瞪着怀里的小人儿,既没排斥她,也没有严厉斥责,甚至紧绷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他只是安慰地轻拍着她的背。
“不可能爱上?”伟彬半促狭的低语,然后摇摇头,悄悄离开,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