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反常地没有透露半点任务的信息给她,她更是无从知晓任务是否和倪蓝有关,因此一路上隐忍不发。
不仅如此,她需要隐忍的人,还有一个。
忍不住回头望着跟在最后面的骑着一匹黑马的滕署,她愤愤然咒骂了一句。
他不是应该被贬为下囚为人所辱吗?为什么他还会明目张胆地跟着幽兰?身后还带着两个连马都不会骑的笨蛋?
滕署装作没看到她充满敌意的目光,眉间还是冷漠无情模样,一如从前的冰冷。他的身后正是刚学会骑马的苁蓉和决明,两个人都在滕署的授意之下戴了人皮面具,对于杀手来说这种物事一向是必须的,因为走在后面,又和幽兰交集不多,他们并未和倪蓝打过照面。
滕署本来以为幽兰不会任苁蓉和决明与他们同行的,却不想幽兰很爽快地答应了。
“走得慢点也好,有些事我还不想太快做决定。”幽兰笑笑说道,语音里有点无奈和自嘲。
滕署自从上次没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便不想问了,心想不过走一步算一步。曾经他也活得如此了无生趣,除了一个接一个的任务,他的生活没有其他,他也不期望其他。
是她给了他生命的希望,让他知道他的生命里是有希望和渴求的。
他希望她可以无忧无虑,过得快乐和幸福。他渴望见她,渴望看见她的笑,渴望她和他说话,从此他的生命里有了期盼。
想到她,他的眼忽然带了点柔情。
苁蓉一面担心着被见愁的人追上,一面感慨起自己的眼拙。
她和决明是决计想不到滕署会来救他们的。在他们眼里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危险的气息,嗜血的眼中含了杀气的时候恐怕比野兽还要可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虽然觉得是个很俊美的男人,却总给人不好亲近的感觉。直到他竟然会潜入洛国的监牢中搭救他们的时候,他们才唏嘘不已,原来这个男人还是有仁善的一面。
其实他们怎么会知道,他只是觉得他们对于殷菱而言十分重要才会去救,并非自己心底善良。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那个冷血的杀手,不懂得怜悯,亦不懂善良,只是他不想看殷菱难过神伤罢了。
从洛国脱逃的过程,惊心动魄得令他们不想回忆。眼前的这个男人如修罗般屠戮的时候的姿态,深深地印在他们的脑海里,带着战栗。他们看见男人沾满鲜血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手下也没有半点迟疑,那些阻碍他们逃离的侍卫连一声都没有发出来就毙命当场。男人利落的短刀像死亡的咒符飞舞了不过一瞬间,几条人命便被阎罗收走。虽然滕署还是很小心不被其他人发现,毕竟带着两个不习武的人,一些正面冲突确也避免不了。只是他对他们并没有对殷菱那般怜惜,他尚会让殷菱闭眼,至于他们,他则是没有半分顾及。
这个男人即使救了他们,依旧是一个可怕的人。
决明试图和他讲话的时候,发现他的万年不融的冰山脸没有半点变化,甚至没有得到半点回答,只好悻悻住了口,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这样一路走下去,会见到小姐的吧。
苁蓉很想念她的小姐,他看得出。他也是很挂念那个与人为善的小姐,希望她平安无事。
而殷菱的消息,或许是唯一一句能得到滕署的回应的问题。
“小姐……小姐她没事吧?没受伤吧?”
“……嗯。”
尽管得到的是很简单的回答,决明已经发现这个冷血杀手只会对关于小姐的问题有反应。
而且似乎是对于这男人来说比较大的反应,至少他会带了犹豫,眼中会有一些波动。
小姐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或许是不一样的存在吧。决明望着男人坚毅的背影,莫名想起那时白绸布中洗得干干净净的新鲜樱桃。
凛冽的寒风吹皱了一池清潭,虽然是冬日时分,湖心小亭依旧盘旋着茶香。亭中披着狐裘的男子抱着手炉,含笑与对面素白衣装的道姑对饮。说是对饮,也的的确确只是共同喝茶罢了,白芨脸上僵硬地表情和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再明白不过地昭示着两个人的关系是多么恶劣。
鹰不泊则是好整以暇,自顾自斟茶一杯接一杯。不用抬头就知道白芨连日以来的厌恶表情不会有半分改变,他却也不急也不恼。
想起幽兰离去时的诚惶诚恐,他轻吁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在茶杯上打转。
罢黜了滕署,相当于自己的左膀右臂被砍掉了一只,他不是不知。
只是有了白家的助力,这些小小损失他就视若无睹吧。而把滕署罢免,也有另一番考虑。
四君子手下能够调动的兵力太多的话,如果四人突然发难,只怕以他武功也难敌四人联手。虽然知道滕署和幽兰素来不睦,然而幽兰和白梅的情意缱绻他不得不防。他本有严命杀手之间不能有私情,他甚至考虑过让幽兰白梅二人自相残杀,然而却按捺下了自己的怒气。
毕竟现在是危急存亡的关头,他正值用人之际,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就自损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