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断,怔怔地却再也没有勇气开口。她甚至隐隐觉得他已经洞悉了一切,只是不肯揭穿她的小小把戏一样。她从来到他身边开始就没有干过任何善良的事情,他知道她逼走了倪帘,他或许也知道她逼走了空青,她一直都是这样,想要得到的东西便一定要得到,然后把所有的竞争者都驱逐出境。
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想哭,夏枯草的脚步有些踉跄,她却感到他的脚步很坚定。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如果是这个男人的话,一定会带她走向一个美满的结局。
莫名的坚信,还有一些她不曾有过的勇敢的笃定。他和她的命运从此捆绑在一起,不离不弃。
此时见愁的营地之中,一个令他头痛的不速之客如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他眼前。
“殷菱呢?”没想到天南星第一句话就是劈头盖脸地问他殷菱的下落,见愁本来就是一肚子闷气,此时更是无话可答。
“怎么不说话?”天南星倒是涵养出奇的好,此刻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呷着茶,慢条斯理地问着,“被鹰不泊那个混蛋抢走了是不是?”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起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干净的新婚殿堂,不无讽刺地开口道:“真是好手段呐,你就这么骗那小姑娘的?鹰不泊到底是因为什么和你过不去,一定要在你要成婚的时候和你动手?”
语气里并无半点怀念半夏的意思,天南星的这种淡漠令见愁不由紧紧攥住了拳头。
“要我把殷菱抢回来吗?”见愁想不出什么好回答的话,只好干巴巴地说道,“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
并没有任何歉疚的意思,毕竟夏枯草惹出事情在先,无论如何都应该先治夏枯草的罪,和他见愁无关。
“我来这里是告诉你,因为你的疏忽,我决定不立你为储君了。”天南星说得很平淡,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为什么?”见愁猛地瞪视着座上安逸的男人,不平地几乎吼出声来,“你这样做算是对得起半夏吗?”
“我自己的侄女,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呢?”天南星的眼神很凉薄,慢慢说道,“我现在觉得夏枯草更适合。”
“你放屁!”见愁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夏枯草的名字,失态地大声喊道,“就是因为他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背叛了和茧的合作约定才会让殷菱被那些人抢去的……”
“见愁,你真让我失望。”天南星不顾见愁几乎迸发出火星的双眼直视着,依旧慢悠悠地说着,“我要的东西夏枯草已经得到了,他比你更有资格继承皇位。”
“你要什么了?”见愁道,“你根本没有告诉过我你要什么……”
“我说过我要殷菱。”天南星再一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见愁的抱怨,“她是一条龙。”
“什么?”见愁觉得刚才天南星所说的一切太过荒谬令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是传说中能助人得天下的滕龙,而她姐姐倪蓝也是,现在夏枯草得到了倪蓝,所以她已经没有用了。”天南星平静地看着见愁愕然的神情,缓缓说道。
“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杀了殷菱。”天南星并不介意见愁的没有反应,轻吐出这样一句残忍的话。
见愁平生之中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不可思议,天南星所说的一切在他脑中盘旋不绝,令他感到阵阵的晕眩。他原本有大好的机会成为洛国万人之上的国君,却因为这小小的失误而损失了一切。而和非人的生灵缠绵了那么久的时日也令他感到了阵阵寒意。
那个对他柔情似水的女子啊,竟然不是凡人肉身。
龙是什么他毫无概念,在他眼里龙就是和蛇一样有着滑腻的皮肤的生物。而他曾一度想和这种怪物行鱼水之欢这个事实不由得令他有点恶心,自然而然对天南星也生出了很多怨怼。
天南星说,杀了她。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这能和夏枯草匹敌的力量,落入敌手。
然后把本该属于自己的皇位拱手让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过利用殷菱和那传说中无往而不胜的契约与天南星对抗,可是当天南星冷冷地提及殷菱至今都没有恢复记忆因此不知如何形成契约的时候,他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为什么,想到她死掉这种事,总会有种阔别很久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见愁沉默地纵马向鹰不泊的方向追去,哒哒的马蹄声搅乱了他的思绪,也搅乱了他平日平静无澜的双眼。
千仞绝壁下幽绕的烟雾带着潮湿的青苔气味,殷菱凝望着安睡的滕署,忽然有种俗世一日此地千年的漫长感。
她并不怕寂寞,也不怕孤独,这个时候的她却害怕着有人对她太好让她舍不得抛弃这个尘世。
知道他一向睡得很浅,她便一动不动一夜未眠,他似乎真的是累坏了,想到他明明应该在傅国皇宫中此时却出现在这里,又要找到自己,想必是花了一番工夫的。念着他吃了那种草药只为了找寻自己,她竟恍惚间有点心疼起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