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笔的手开始不自主的抖起来,筛糠一般。
“没听说对方有拿住了皇上的消息。”那人忐忑答道,倪笔听闻松了一口气。
若是拿住了倪帘,也会第一时间来他这里要挟吧。
这么说,对方还没有挟持住皇上和皇后,这算得上一个令人欣慰的好消息。
忖度着各种不利形势,唯一能做的果然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勉力一试,然后带着遗憾回到蓬莱。
正在这个当口,牢狱中两个打手也上了来,手上还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赤着身子的男人。这两个看守也是因为划拳输了不得不带着这死囚上来,其他人心知来了这里免不了被倪笔拉去打仗,都是退避三舍唯恐避之不及。
只是想着就这么放过这个泄愤的工具有些浪费,几个人掏出刀子在滕署身上开了几个洞,没伤到心脏,但是也血流如注,眼看着是奄奄一息要死的人了。
倪笔看着男人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问道:“这是谁?为何带来这里?”
因为滕署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决明和苁蓉自是没有认出,苁蓉见这男人趴在地上死了一般,又光着身子,便不好意思也不忍再看,不由得回过头去。
“回将军,这人是……是茧中的一名名声在外的杀手,是茧中的显要人物,所以拉来军中凌迟示众,也好吓唬一下对面的敌军,灭灭他们的威风。”
听到这句话,决明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难以置信地向前走了两步,又是欲言又止,而苁蓉也是浑身一震,顿时泪流满面,却还是没有回过头来。
“哦,看他被你们打成这个样子也熬不过什么凌迟了,他叫什么名字?”倪笔没有注意到决明的脸色变化,有些不忍地看了看男子满是血污的身体,随口问了一句。
“回将军的话,他就是茧中第一杀手墨竹,名为滕署。”
“滕署……”倪笔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幸而倪笔的记性还算不得太差,电光石火间他猛地定定地望着匍匐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一般蹲下身去细细察看对方的容貌。
肿胀流血的眼眶中是充血的一双瞳子,却带着依稀可辨的孤介气息,和那个时候跟在殷菱身边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你……”倪笔有些艰难地开口,“是那个时候帮我的人?”
那个混乱之中被自己遗忘了的名字,那个混乱之后就再也寻不到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啊。
滕署听见倪笔的话,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不想让和她有关的任何人,知道他现在这般田地,这般落拓模样。
倪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感觉心中乱糟糟的。
眼前的男人是杀害了先皇的贼党的部下,又是犯了欺君之罪在后宫之中隐藏身份的居心叵测之人,按理来说罪不容诛。
然而他却无法忽视这个男人曾经救过他一命的事实。
他能做的就只有减免他的痛苦让他快点死去这一件事吧,依着皇上的性格,这个人是非死不可的。
如果皇上的眼里这个人非死不可,他倪笔也没有办法保住他。
默默地抽出腰间长刀,他叹息道:“这人对我有相救之恩,我不忍让他受凌迟之苦,这就给他一个痛快吧。”
看着男人身上斑驳的伤痕和遭受了凌辱的痕迹他总是不忍,听得那呼吸愈发变得微弱和艰难,倪笔知道定是刺伤了肺,再耽搁下去只是徒增对方的痛苦,是以举起了刀。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决明疯了一般扑到倪笔的脚前,抱住他的腿泪流满面道:“将军!将军!求您不要杀他!求您救救他!看在他救过您的份上,不要杀他!”
苁蓉听见决明的声嘶力竭,也是扑通一声跪下来,泣不成声的模样让倪笔有些为难。
“你们这是干什么?”倪笔不解地问道,随即又想起只怕是这两个孩子是害怕杀人,便宽慰道:“这人犯下的罪过实在不容赦免,眼下他也快死了,不如一刀给他一个痛快,你俩若是害怕,便转过头去好了。”
“若是不看在他救了您的份上……能不能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呢……他……他是为了皇后娘娘才变成这样的啊……”决明紧紧攥着倪笔的裤腿,没有一点要松手的意思,仰头乞求道。
“什么意思?”倪笔惊问,“和帘儿有什么关系?”
“别……别……说……”听见皇后这个词,地上已经半死不活的人似乎有了点反应,艰难地挣扎着,似乎很是不安的样子,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就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说不出话来。
不能让他知道……
更不能让她知道……
若是让她知道他这个样子,她会内疚的……她那么善良,他不要她背负着他的阴影过以后的生活。
“皇后娘娘受伤以后一直是他在照顾着……为了给娘娘求药他一路叩头上山,知道宫里有什么千年雪帘他才进宫来的……他知道自己来了就会死但是他还是来了……将军……他对皇后娘娘是怎样的决明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