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苑子的小童吓了一跳,紧跟在其后的画儿也大吃一惊,这样狂暴的岑薇还从未见过。当她奔到书房门前时,不等门外守着的婢女通报,就冲进了书房,气喘吁吁地怒视着正在作画的雷奕霙,因跑得过于激烈而说不出话来,只能一手扶膝一手颤抖着指着雷奕霙。
雷奕霙抬头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岑薇,初见她时的喜悦化为乌有,心中一痛,她竟为了那个少年如此急迫,对他却又是如此的不假颜色,那神情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他静静地瞅着岑薇,平静地看着她平息着急喘的气息,过了许久,才淡淡地明知故问道:“姐姐此来是找霙儿叙情的么?”
岑薇此时气息已顺畅许多,但仍喘息不止,厉声质问道:“你将霖子,呼呼,霖子抓哪儿去了?呼呼。”
雷奕霙心更痛一分,她只关心那个少年!淡声道:“姐姐只是为了他而来?昨日姐姐不是说跟他并无瓜葛,此时怎又如此紧张于他?”他是将那个少年请了来,初时的确是对他动了杀机,但是怕她伤心,所以并未如何他,也深知岑薇一旦得知消息必会赶来,而是将他暂时关在客房中,想要与他细谈之后就放他回去,谁知她一得知消息,就急不可耐地赶了来,竟是担心他会对他不利!
“雷奕霙!”岑薇尖声厉吼起来,“你若是敢动他一根寒毛,我必将令你生不如死!”
雷奕霙一张玉颜早已没了血色,只余一双眼瞳越发黑沉,他唇角微扬,苦声轻言道:“那又何妨!我早已生不如死!”竟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来,岑薇哪里能知道他此刻的心如同被开了天窗,嗖嗖地冷风直往里钻,令他又冷又痛。
“你!”岑薇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咬着牙狠声说道:“你要如何才肯放他?”
“杀!”雷奕霙平静淡漠地说出这一个字来,他已痛得说不出任何多余的字,心中越痛,面上反而越发平静,如死灰一般的平静。
“什么!”岑薇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望着雷奕霙,大大的眼中盈满泪水,死命地瞪着他,情绪反而平静下来,悲哀地轻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会那么狠?他不就是昨日冲撞了你,你至于就要将他置于死地么?难道身为皇家之人,真的都是冷血无情的吗?”
雷奕霙死咬着下唇,默不作声,他只不过是在吓吓她,他要知道她到底会有何反应,她的反应越大,他的心就越痛。
岑薇看着雷奕霙沉默地不吭一声,惨然一笑,凄然道:“我一直认为你会是与众不同的皇家之人,没想到,看来是我错了!”说罢,双膝屈地,就跪在了雷奕霙的面前,放软了态度,低声下气地求道:“民女岑薇恳请霙王爷网开一面,事情全因民女而起,故民女愿以命抵命,换范霖栋一命!求霙王爷放过范霖栋!”
“什么?”雷奕霙惊得睁圆了双眼,向后一步跌坐在太师椅中,面如死灰,眼中不复往日的神采,一片死寂,喃喃道:“为了他,你……竟愿以命抵命?哈、哈哈、哈哈哈”雷奕霙仰天狂笑起来,颠狂的笑声中不含丝毫欢愉的成分,只有万分的悲凉与绝望的痛苦,他笑出了泪,笑痛了心。
一直守候在门外的画儿心惊肉跳地听着房内的一切,他的心情矛盾已极,身为小王爷的贴身小厮,对小王爷的心思如何能不明白,只是小王爷所恋非人,而是他的亲生姐姐,这如何能被世人所容!眼看着岑薇对他的心思一直未觉,令他心生欢喜,只要岑薇不回应小王爷的感情,时日一久,小王爷自会将对她的情淡去。可是谁知,小王爷不仅未减淡对岑薇的情,反而越用越深,虽庆幸着岑薇的无知无觉,但是看到岑薇一次次地伤害着小王爷,令他心下也是难过异常,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主子的事,他一个小小的奴仆如何能插手?所以也只有干着急没办法。
雷奕霙狂笑了许久,倏然止住笑,双眼清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在里面,冷冷地道:“你回吧!”说罢,起身就离开了书房,竟是看也没看岑薇一眼。
岑薇白着脸瘫坐在地,浑身冰冷,他这是不肯放人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岑薇才软绵绵地从地上爬起,如同一具无主游魂般慢吞吞地向王府外走去,这范霖栋因她而丧命,她如何去向哭求她的青嫂交待?更何况他们一家对她一直以来照顾有加,令她有了家的温暖,她又该如何来面对青嫂充满哀怨的双眼?
她浑浑噩噩地出了府,茫然地看着府外宁静的街道,偶尔路过的一两个人,看着失魂落魄的她,充满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