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八点头道:“那就暂且先在这儿过一宿吧,我回去再跟主持求求情,出家人大多心软。”
江暮云却不然道:“我倒是不甚想回那凶险无趣的於皇寺。朱兄,天色不早了,山路忒陡,你也早些回转吧,免得让主持担心了。”
山洞内几乎快要伸手不见五指,朱重八摸出火折子引燃了一堆枯树枝,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朱重八撇嘴道:“回去不是受骂就是干活,还不若在这儿与你说会儿话,偷得闲工夫。话说你右肩上的果然不是胎记。我就说呢,哪有胎记天生的跟章印一模一样的。”
“我爹明明说它是胎记。”江暮云辩道。
“可它差点断送了你的性命,这是事实。也许是你爹欺骗了你,或者有什么不可示人的秘密。”
江暮云颓然道:“可我对此一无所知。”
朱重八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日后自会明白的。谨记德祝主持的叮嘱,切勿以印记示人,我想他是一番好意不会有错,只是个中缘由不方便明说罢了。”
两人又闲叨了一会儿,见洞外夜幕已然降临,朱重八才心有不舍地起身告别。并再三嘱咐江暮云,若是夜间觉得冷了就多燃几堆柴火,但千万不要四处乱跑。
朱重八一走,江暮云面对着空旷的山洞顿觉孤独。当他一想到这荒山野岭有可能就他一人时,紧随孤独而来的便是害怕,朱重八在的时候他倒没想过这个问题。
近处又传来了高亢的狼嗥声,吓得江暮云连忙将洞中的碎石一块又一块搬至洞口,堵住了半个山洞,以防野兽的袭扰。
这时候受创的胸口又隐隐作痛起来,他将剩余的两颗丹药一并吞了下去,又和着泉水胡乱食了些干粮后,整个人便蜷缩在了干草堆上。
山间明月高悬,月色照的洞口一片惨白,也驱赶掉了洞内不少黑暗。
惶惶不安的江暮云向着洞口瞪大了双眼,胡思乱想到了半夜,觉着冷了又多添了些柴火,这才受不住疲乏,昏昏睡去。
形单影只的朱重八回到於皇寺后,做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来。夜间没人再跟他调侃玩耍,只剩的他一人孤零零在佛殿内清扫。就连原本百看不厌的师兄们的房事,他也提不起兴致来,只是呆呆地坐在床板上一副惘然若失的沮丧样。
第二日,主持德祝便亲自传了朱重八内功心法和行气的口诀,可他却只是心不在焉地听了个大概,心思完全放在了昨天夜里江暮云的安危上。
白昼苦于没机会出寺,忙乎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熬到了酉时,见寺内僧人基本都回屋歇息了。他这才从厨房偷了几个馍打包好,迫不及待地往於皇寺的西北面走去,那里的围墙不知何时塌了一角。
可他人刚到前院,却见一个人影站在院子里。他定睛一看,这不是师娘李菁么?
朱重八刚想转身回避,却被李菁叫住了。“如净,都这么晚了,不去练功念晚课,上哪儿去?”
“师……师娘,我……我……我拉肚子。”朱重八支支吾吾地说。心下却是豁出去了,若是这婆娘唤来主持和长老,他便冲出这於皇寺,和江暮云一同往濠州讨生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