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兴阑珊的虬须壮汉挥挥手,示意自家侄儿自去准备,待得年轻军将走后,他脸上的严肃之色尽去,站起身来拿过床头案几上的铁盔往地上重重一掼,眉头直立双眼瞪圆地吼道:“妈的!老子才死了一次,还要让我再死一次?要不要这么搞我!”
幸好虬须壮汉的大帐比较厚实,而营中的兵卒都在忙着拔营,不然他这一番死了又死的言论让人听见肯定会吓人一大跳。
那为何虬须壮汉会说出如此诡异之话呢?这一切还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建安五年(200年)二月廿二,放到当时那是个平平无奇的日子,但对于某个人来说,那是二到不能再二的一天。
驻扎在黎阳东南边黄河北岸的汉大将军冀州牧袁绍军大营中,有一员大将从宿醉中醒来。
这员大将那是大名鼎鼎,勇冠河北,近十年来随袁绍扫平幽冀,立下赫赫战功的袁本初手下头号大将颜良。
就在昨天,颜良率领的前锋将士在连续攻打了两天之后,终于击破了曹操所署东郡太守刘延布置在黄河南岸的拦截,成功在白马津站稳了脚跟。
而刘延见势不可逆,弃了部分南岸的堡寨,领着一部残兵败卒退回到了白马津南边三十多里处的白马城中据守。
逐退刘延,牢牢占据住白马津渡口后,颜良命所属校尉马延率五千步卒在黄河南岸修整营垒与码头,又命别部司马苏游在黄河之上多建浮桥,以供大军南下之用。
颜良自己则率领亲兵巡视了一番白马津附近的地形,又往南边白马城方向派出了大量斥候之后,沿着浮桥回到了黄河北岸,参加袁大将军帐中的庆功宴。
此次袁绍号称尽起幽并青冀四州之兵,率马步三十万南下征讨曹操。
但实际上并州与冀州之间隔着八百里太行,兵力调动殊为不易,幽州又刚刚从公孙瓒手中打下来,还需留一部分人防备北边的乌桓、鲜卑人,说起青州更是无语,袁谭去了几年没把青州全部搞定,反而在去年被曹操派人给夺了北海等地。
故而,真正随同袁绍大军南下的,还是以冀州兵为主,辅以一部分幽州兵,并州兵只是在并州刺史高干的率领下侵扰曹操的侧翼,至于青州兵则完全排不上用场,曹操命琅琊国相、都督青徐二州军事的臧霸臧宣高频繁出兵骚扰,青州刺史袁谭自顾不暇。
虽说随同袁绍南下的大军决计没有三十万那么多,但也有十来万人之巨,端的是声威赫赫。
尤其是作为袁军主力的七八万冀州兵,那可是随袁绍征战多年,转战幽并青冀等地,在超级经验包公孙瓒的磨练下历练成长,绝对称得上是中原强军。
袁绍军先在邯郸、邺城附近集结,然后南下黎阳,趁着年初陈琳所作的《讨曹檄文》传遍司兖豫徐各地,中原大地人心惶惶之际,强渡白马津,正式吹响了讨灭曹贼的号角。
颜良作为袁绍手下与文丑齐名的勇将,成功抢到了先锋之任,另袁绍手下诸将均是艳羡不已。而颜良也果然不负众望,才两天的时间,就拿下了讨曹之役的首胜,为大军后续南下扫平了道路。
袁绍其人,家中四世三公,袁氏之门生故吏遍及天下,乃是一等一的高门。自董卓之乱,袁绍只身前往冀州后,被天下各路义兵奉为盟主以讨不臣,从而名重海内,权倾河北,手下各路名士云集,良将景从。
袁绍出自高门,奢靡习气难改,虽在军中,尤好置酒高会,逢此首胜,自然要遍邀臣僚,以为之贺。
当颜良一身戎装踏入袁绍那方达数丈的豪华帐幕时,大帐之内已然济济一堂,袁本初高冠博带,独坐方床,其余臣僚分坐两边榻席。一目扫去,倒是如袁绍一般作文臣打扮的居多,如颜良一般顶盔掼甲的反是少数。
颜良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主位之前,单膝跪地道:“末将幸不辱命,已克曹逆伪署东郡守刘延部河边堡垒,全占白马津,刘延率残部逃逸,此为刘延之旗。”
说罢,将一面遍布污渍但还算完整的旗帜献上,这面旗帜虽然不是刘延的本部将旗,但被其竖在白马津堡垒之上,脱逃的时候来不及取下,遂被前军部下所夺,颜良正好拿来邀功。
旗帜经由侍从之手转交到袁绍手中,袁绍打开旗帜,只见旗上所书正是“东郡守刘”四个大字,便大笑道:“哈哈哈!曹逆所部果然都如此不堪,将军果然善战,还望继续勉力,早日拿下白马,全取东郡。”
“谨遵大将军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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