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瞒占据东郡已有多久?”
颜枚心想这我哪知道啊,只得大摇其头。
“曹阿瞒自初平年间引兵入东郡,已历十载也。”
“竟有如此之久,侄儿受教了。”
“曹贼经营此地多年,我大军进入此地犹如进入敌境,而此间之民心向背亦不足恃。若我大军在白马城下攻坚,而我后方粮道信道有失,岂不危矣?”
颜枚毕竟是小年轻,被颜良这么一吓唬,顿时脸上变色,忙问道:“啊!?竟有如此之险,为之奈何?”
“故而我命沿途各乡里,务必在今日之内,遣青壮押送物资来我营中。此举有三利,一得粮秣,二得人手充作役夫,三则可使沿途青壮皆置于我股掌之中,不使其在我后方为乱,更可以青壮为质,使各乡里投鼠忌器。”
颜枚听说这一桩事情还有这么多说法,顿时心悦诚服地道:“侄儿受教了。”
“另有一点,我挟裹沿途乡里之人入我营中而善待之,乃是要使其观我赫赫军威,为我散布消息,我河北之军只诛曹逆,其余各家只要悬崖勒马不为虎作伥,则前事一概不论,若是肯举家来投,则可优加招抚。如此,则可壮大我军,削弱曹逆。”
颜枚至此已经对自家叔父崇拜得五体投地,他之前一直知道叔父勇冠三军,统兵得力,今日才知叔父竟是文韬武略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他心想,自己从钜鹿家中出来投奔三叔还真是来对了,不然整天在家里被二伯盯着读书,不把人读傻了也把人闷坏了。
只不过,颜枚不曾料到的是,被他视作偶像的叔父心里正在嘀咕,自己费尽心机做了如此多的准备,总能让自己顺利拿下白马城了吧?若是自己已经拿下了白马城,他就不信关云长还能冲进城里来杀了自己不成。
归根到底,还是心里发虚啊!
沿途里聚的隐患被颜良设下连环计策妥善解决,而沿途的亭部则更好处理,那是因为亭部里几乎都已经人去无踪。
秦汉时期的亭,其主要职能类似于后世的派出所加邮政所,再附带上一部分招待所的功能,与管理民事的乡里职权不同。亭长、游缴、亭卒、邮役、亭父等职皆是县中委任,但几乎都由本县之人充任。
原本袁绍是大将军,曹操是司空行车骑将军事,并为朝廷重臣,在兖州北边靠近两家边界的亭部任职十分安泰。
但一转眼两家打了起来,河北军团在黄河北岸陈兵十万,白马津两天就易手。这些消息灵通的亭邮微末小吏便齐齐撒丫子开溜,毕竟小命要紧,两边打起来可不是好玩的,再说了这兵荒马乱的还需要派出所和邮政所干嘛!
先锋军一路行去,在空置的亭部各留下一名百将,带着一百士卒驻守,保障来往的粮道和信道安全,也负责震慑宵小不使为乱。
大军走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在申时时分无惊无险地到了白马城下。
这个点离开太阳落山只余下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先锋军刚刚经过一番跋涉体力消耗不小,加之营垒未立,攻具不备,要立刻攻城当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散布出去的游骑通报白马城十里范围内并无其他敌军后,颜良一面命马延的后军并挟裹的民夫们扎营,一面命苏游带着手下的三千人马绕着白马城大摇大摆地走上一圈耀武扬威,顺便骂骂阵,看能不能激得城中守军按奈不住开门出来厮杀。
他自己则率领着本部的一千五百骑兵遥遥缀在苏游身后,若是城中一旦派人出来,就能借着奔马之势快速冲上前去击溃来敌,若是能追着败兵身后杀进城去则效果更佳。
可惜,东郡太守刘延虽然是个默默无闻之辈,但其性格有如千年老龟,面对苏游部的骂战只是让城头弓弩手射了几波箭矢,见敌人始终游离在弓弩的有效杀伤范围外,便索性连箭都懒得射,直接喊了几个嗓门大的守卒回骂,让颜良的诱敌出城计划无功而返。
敌人龟缩不出本就在预料之中,倒也罢了,但跟在苏游屁股后面转悠了一圈后,颜良发现另一件事情更让他头痛不已。
白马城虽非名城大邑,但因为紧邻白马津,其位置十分关键,所以在去年袁曹两家暗生龃龉后曹操应是遣人修缮过。
刚才颜良跟在苏游身后趁机观察白马城的城防布置时就看到,在原先三丈不到的夯土城墙上,又有将近五尺的夯土墙颜色很新,显然是新加高的,墙上城堞完整,间隔十步便设一碉楼。
城墙外十余步处挖有一道城壕,壕内从一条黄河的支流引来河水灌入其中,在城壕的内侧,还立了一道高约六七尺的矮垣,垣上照样建有齿状的城堞。
这道城外的矮垣被称作羊马垣或是羊马墙,守军可以在垣内安排兵卒,对攻城方过城壕起到阻扰的作用。而攻城方即便是填平了城壕,攻破了羊马垣也无济于事,在他们眼前依然横亘着高耸的城墙。
观察完了整个白马城的城防情况,颜良不由跳脚骂道:“妈的!这不是乌龟壳里住了个老王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