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看到一场狗咬狗的火并局面。
前文说过,李郑二人公私分明,特别是郑从谠深明大义,两位老对手早就冰释前嫌了。李克用到了河东,与郑从谠是英雄相惜,开怀叙旧,顺利完成权力交接,洒泪分别。
李克用的大度让田令孜很失望,却不妨碍田令孜继续施展政治手腕。
田令孜对郑从谠明升暗降,给了司空、司徒的空头衔,而剥夺了实权。几年后,郑从谠以太子太保退休,不久病逝。
田令孜以一己之力,几乎干掉了所有文官集团内的“扫黄割草”功臣。
朝廷喜负人;用你的时候,高官厚赏,不用你的时候,拿你当破鞋(弃之如敝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田令孜在争权夺利的过程中,吃相太难看,严重扭曲了世人的价值观,瓦解了大唐中兴的精神支柱,扳倒了“主战派”的实力领袖,为黄巢的东山再起扫清了障碍。
在朝廷之外,地方藩镇的实际情况同样是对黄巢有力的。
【南北无强敌】
自黄巢作乱以来,黄河以南的广袤土地深受其害,民变、兵变多如牛毛。其中:
寿州杀猪的屠户王绪,与他妹夫刘行全(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狠角色,流星拳)带着五百名地痞流氓先攻寿州,再陷光州,割据一方。王绪重用了王潮三兄弟(王审邽、王审知),几年后王氏三兄弟割据福建一带,建立闽国,成为“五代十国”中“十国”的组成部分;
临海变民杜雄攻陷台州;
永嘉兵民朱褒攻陷温州;
遂昌变民卢约攻陷处州;
江西道大将闵勖途径潭州时,驱逐观察使,自称留后;
武陵蛮雷满割据朗州,剽掠荆南;
陬溪人周岳割据衡州;
高安人钟传割据抚州、洪州,之后被朝廷任命为江西观察使,钟传走后,变民危全讽、危仔倡兄弟割据抚州、信州;
荆南军乱,监军宦官朱敬玫杀节度使段彦谟;
鄂岳道兵变,将领杜洪驱逐岳州刺史,自称刺史;
桂州军乱,驱逐节度使张从训;
平卢兵变,大将王敬武驱逐节度使安师儒,自称留后;
昭义军乱,孟方立割据称雄,李克用连年用兵争夺昭义辖境内三州(邢、洺、磁)之地;
魏博军节度使韩简,目无中央,拓土开疆,悍然发动藩镇兼并战争,攻击天平军。天平军节度使曹全晸阵亡。曹全晸奋力抗击黄巢草军,没有死在抗击黄巢的正面战场上,却牺牲于藩镇火并;
和州刺史秦彦,驱逐宣歙道观察使,割据称雄……
而真正的重头戏,还在淮南两浙地区:
先有王郢兵变,后有曹师雄(黄巢部将)袭扰。朝廷不得不准许地方组织团练、土团,自行募兵自卫。于是,镇海军节度使周宝就自行招募了“杭州八都”。其中“石镜都”的指挥官是董昌,副手是钱镠。
“杭州八都”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正规军,但他们是本地原着居民,肩负着保境安民的重任,故而意志坚定、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其中表现最为突出的,正是“石镜都”。
淮南节度使高骈以进京勤王为名,打算诱杀镇海节度使周宝,未果;然后,照方抓药,诱骗“石镜都”董昌,董昌很傻很天真,差点儿被套路,多亏副手钱镠及时提醒,才躲过一劫,并在半路途中占据杭州,自称刺史。
浙东观察使刘汉宏,原为荆南将领,驻防江陵,在黄巢到来之前,亲自洗劫了江陵城,之后宣布出道,正式落草,大掠宋、兖、申、光等州,随后接受招安,为宿州刺史,又升为浙东观察使。
现在,刘汉宏的野心再次膨胀,打算一举统一两浙地区,于是派大军进攻杭州。从此展开了统一两浙的战争。
其间,杭州将领钱镠就曾缴获了一批擢升刘汉宏的委任状,抬头是黄齐政权,由此证明刘汉宏集团已经暗中投降了黄巢。
至“陈州三百日”之时,两浙地区仍然处于激烈的拉锯战之中。
而淮南更热闹,淮南节度使高骈混蛋透顶,被奸邪小人利用,疏远部将,被小人架空。
高骈宠信奸佞,不仅对昔日功勋猜疑生隙,甚至不惜把自己的侄子高澞害死。
治下的庐州发动兵变,将领杨行密自称庐州刺史。
总之,高骈和刘汉宏,为黄河以南、江淮地区的混乱割据立下了汗马功劳。朝廷几乎失去了黄河以南的管辖权,也成为黄巢卷土重来的机会之一。
至此,我们可以看出,黄巢在撤出长安以后,仍然具备卷土重来的机会。
风雨飘摇的大唐成都流亡政府、朝廷蛀虫权阉田令孜、公开降贼的奉国军秦宗权,暗中降贼的浙东刘汉宏,以及各地多如牛毛的兵变、民变,都为黄巢的翻盘提供了可乘之机。
可惜,历史不能假设,更不能重演。
黄巢偏偏死磕陈州,失去了近一年的宝贵时间。终于在“王满渡之战”溃败,最终败死狼虎谷。
话分两头。
却说那李克用亲率沙陀骑兵,死死咬住黄巢,一路追杀,却在最后关头丢失目标,而自己也成强弩之末,于是悻悻而退,返回汴州休师整顿。
在“王满渡之战”中,李克用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了汴州朱温,于汴州有重生再造之恩。所以,李克用就以汴州拯救者自居,趾高气昂地进入到宣武军地界,“告诉朱温,我来了。”
朱温确实应该感谢李克用。
李克用不仅仅是救汴州于危难这么简单,在“王满渡之战”中,草军将领李唐宾、霍存、葛从周、张归霸、张归厚、张归弁等率部投降朱温,这些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成为朱温日后称霸的资本。他们的故事将在后文一一呈现。
朱温准备了好酒好菜,要为自己的这位朋友、恩人、战友——李克用接风洗尘,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