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及时禀报,皇帝的饮食,一说是通过窗户上的小洞传递传出,一说是在墙上掏了一个狗洞子……送饭传话的侍从也要全方位搜身。
至于其它物品,别说武器了,就连剪刀、绣花针,都是绝对不能送进去的;昭宗想要一点儿钱和绸缎,用来赏赐侍从,遭到拒绝;昭宗想要笔墨纸砚,写字画画来消磨时间,同样遭到了无情拒绝,因为昭宗可以用它们来写密诏。
昭宗被囚如少阳院的时候,根本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而衣服被褥等物资也是禁止送入的,因为刘季述担心昭宗会咬破手指、撕破衣服,写血书、衣带诏。
昭宗和他的妃嫔、公主们只能“昼服夜浣”。半夜里顶着寒风,光着身子洗衣服,洗完了就湿着裹在身上。当时是农历十一月,马上进腊月。少阳院这批政治犯们冻得哀嚎痛哭,离着老远都能听到。
事后,昭宗回忆起这段耻辱往事,不禁悲从中来,按他自己的说法:
“每有须索,皆不供承。要纸笔则恐作诏书,索锥刀则虑为利器,凌辱万状,出入搜罗。朕所御之衣,昼服夜濯,凝冽之际,寒苦难胜……缗钱则贯百不入,缯帛则尺寸难求……若言罪状,翰墨难穷……”——《旧唐书·昭宗本纪》
刘季述假传圣旨,命太子李裕(年仅8岁)承继大统,改名为李缜,遵昭宗为太上皇,遵何皇后为太上皇后;改少阳院为问安宫。
随后,刘季述恩威并施,开始巩固他的新政权。
【刘季述新政】
宦官刘季述通过阴谋诡计发动宫廷政变,拥立8岁的傀儡太子登基称帝,急于得到朝廷内外的认可,所以刘季述的一系列眼花缭乱的举措,可以梳理为中央和地方两个方面。
首先在中央,宦官刘季述采取了恩威并施的老套路。
刘季述对文武百官大加封赏,加官进爵,升职加薪,禁军将士也有大量封赏,用贿赂的方法“媚附上下”,以求得到大家的支持。
这是其“恩”,而至于“威”,就非常残忍血腥了。
政变之后自然少不了政治大清洗,刘季述要清洗的目标自然是“亲昭宗分子”,例如昭宗所宠信亲近的侍从、宫女、巫医、和尚道士、方士……全都被乱棍打死。通常,行刑的时候是晚上,次日天亮之后,由十辆运尸车从宫里往外运送尸体。
最开始的几天,确实是满满十车尸体,后来罹难者减少,有时一辆车上仅有一两具尸体,但刘季述仍然要用十辆大车往外拉,目的是用这种触目惊心的感官刺激来营造一种恐怖的气氛。
在这些遇难者名单中,最有名的是一个硕果仅存的亲王,李倚。他是懿宗皇帝的第八子,是僖宗和昭宗的弟弟,咸通十三年封睦王。史书记载宦官刘季述政变后,杀睦王李倚,但在韩建制造“十六宅惨案”,在石堤谷遇害的十一位亲王中,就有一个“睦王”,所以李倚在咸通十三年(872)封睦王之后,应该有所改封。后来,昭宗平反后,追赠弟弟李倚为“恭哀太子”。
当然,刘季述最想杀的,是宰相崔胤,可他不敢,因为崔胤的靠山是汴州朱温。于是只能夺了他的实权,把他边缘化。
在地方,刘季述就只能用“恩”而不能用“威”了。
关西集团是刘季述阉党的老盟友,“三镇犯阙”之后,宦官势力就成了关西集团的朝廷代言人,特别是在昭宗驾幸华州之后,宦官势力已经成了关西集团(镇国韩建)的延伸。韩建对刘季述简直是视如己出。
所以当政变发生后,有位赴京赶考的举人李愚,正巧路过华州,便给华州镇国军节度使韩建写信,向他阐述君臣之义,劝他勤王,铲除逆贼。而韩建只是厚赏了李愚,却不发一兵一卒勤王清君侧。这就是关西集团与宦官势力勾结的一个写照。
书生李愚只知仁义礼智信,却不懂政治。
除了关西集团,刘季述最为忌惮的,就是中原第一强藩——汴州朱温。为了拉拢朱温,刘季述派养子刘希度、贴身侍从李奉本前去拜见朱温,与他约为兄弟,更骗他说愿意把唐王朝拱手送给他,只求得到他的支持。刘季述还让李奉本伪造了昭宗皇帝的诏书,对朱温连哄带骗,让他支持新君。
内有关西集团护体,外有关东强藩照应,这是刘季述外线政策的如意算盘。
刘季述的下一步计划是“尽诛百官,乃弑帝,挟太子令天下”,注意,不是“挟天子”而是挟太子。
他会如愿以偿吗?恐怕这就要取决于中原第一强藩——朱温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