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李嗣源派贴身宦官姚坤出使契丹,告之洛阳情况。
当耶律·阿保机听到李存勖驾崩的消息时,放声痛哭,说道:“我跟李克用是兄弟,那关系老铁了,杠杠的,他儿子就如同我儿子。我听说儿子他国内有难,正要去帮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咋就给整成这个熊样了呢?”顿足捶胸,嚎啕大哭,悲伤不已。
耶律·阿保机与李克用两次结拜为异姓兄弟,故有此论。当然,政治场中没有亲情友情,只有利益,为了利益,父子相杀、兄弟相残的故事比比皆是,阿保机与李克用的“兄弟情”更是塑料兄弟情。二人结拜的当年,阿保机就为了利益背叛李克用,转而支持朱温,更是屡次出兵劫掠后唐边境。
然而阿保机的这番话不仅仅是出于礼节性的客套,更有其更深一层的阴谋。
假装悲伤过后,阿保机忽然变了脸色,转悲为怒,怒斥姚坤:“我儿子在洛阳那嘎达遭遇变故,作为臣子的李嗣源咋不去救驾?”
姚坤答:“当时距离太远,事情太急,得到消息时已经来不及了。”
阿保机更加怒不可遏,拍桌大吼:“那他倒来得及自个儿称帝!”
姚坤心平气和地耐心解释李嗣源称帝的前因后果,无非是魏州被劫持裹挟啦、身不由己啦、权宜之计啦、群臣拥戴啦……
阿保机根本不听他解释,直接打断他的发言,脸色怒气不解,说道:“你们这些汉人就喜欢扯犊子,能把卑鄙无耻说得冠冕堂皇。你瞎啰嗦啥?”
阿保机的长子耶律倍也在旁边帮腔,质问姚坤道:“有人手中牵着牛,踩踏了别人的庄稼,别人就把他的牛抢走,有这道理吗?”
姚坤虽然是宦官,却是一个有知识有文化、处事不乱、机制灵活、懂得随机应变的宦官,所以才会被委以出使凶恶险境的重任。面对阿保机父子咄咄逼人的态势,姚坤知道被动防御不是办法,他必须强力反击,掌握主动权,于是反唇相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说道:
“当时中原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君才被迫登上皇位,主持国政,就跟——陛下(指阿保机)当初登上皇位的原因是一样的。难道这能是篡位夺权?”
这坑挖的,阿保机当然不能自己埋自己了,于是立即转变态度,缓和道:“言之有理……哎,听说我儿(李存勖)沉迷于酒色、音乐、打猎,而不管百姓死活,也难怪会落得今天的结局。我在听说噩耗后,全家戒酒、遣散伶官、将打猎的鹰犬放生,否则的话,我也难免落得与他一样的下场。”
阿保机一口一个“我儿”,喊得很亲密,为接下来的无礼要求做铺垫:
“我儿虽然跟我是两代世交,不过他却不怎么孝敬长辈,经常与我争斗。我跟你们现在的皇帝倒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也应该以此为契机,增进两国友谊了。这样吧,就让他把黄河以北的土地割让给我,我也就不再南下了。”
一张嘴,就要半个中国。
姚坤斩钉截铁道:“抱歉,我只是个告哀使者,做不了这个主!”
阿保机大怒,“你跟谁俩呢?给你脸了是不?”当即下令把姚坤关入监狱,让他面壁思过。
十几天之后,将姚坤放出来,对他说道:“我也琢磨了琢磨,黄河以北的全部土地,确实有些过分了。这样吧,我做个让步,只给我幽州卢龙军、定州义武军、镇州成德军,三镇土地就行了。咋样,诚意满满吧?”
姚坤气得笑出了声。
“来人,给他纸笔墨砚,让他现场给我整个割地协议啥的。咱是讲道理的。”
姚坤断然拒绝。
阿保机勃然大怒,下令把这个不识抬举的姚坤斩首,“给我削他!”。
阿保机的大谋士、大辽国宰相韩延徽,急忙劝阻,这才饶姚坤一命,再次投入监狱,好好反省。
多亏了宦官姚坤不辱使命,使得契丹成了唯一一个没能在李嗣源称帝时敲诈成功的势力。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嗣源虽然四处装孙子,但在强大的契丹面前,他反而挺直了腰板。李嗣源不是愤青,他之所以敢对强大的契丹摆出强硬姿态,是因为他掌握了重要情报,知道契丹也被内部问题掣肘,目前只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纸老虎。
契丹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它对幽州等土地垂涎三尺。有关契丹的这场内部问题和它对幽州的攫取,还会在后文详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