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开始恢复意识的时候,杨深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被什么重物碾压过一般,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而垫在身下的东西却异常地柔软,柔软得让人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已经清醒了,否则怎么可能躺得如此安稳。
明明之前还……对了,之前还在干什么?
太混乱了,一时有些想不起来,头疼欲裂,脑海里空白一片。
他试图撑着自己坐起来,慢慢掀起沉重的眼皮,大概睡得太久,眼前暂时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景象,朦胧之中,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啪!”
清脆的一声响,杨深猛地被甩了一巴掌。
毫无准备的男人瞬间一头栽了下去,那人用的力气极大,杨深的半边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全身骨骼一阵激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随后听到身前有个男人的声音愤怒而轻蔑地说:“废物。”
那人顿了顿,又高声命令道:“来人,看好他,到婚礼举行之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诸如扬瑟恩将军逃跑了、寻死了之类的消息。”
“是,总统阁下!”
撂下一声冷笑,那个声音的主人终于大踏步地离开了,只剩下杨深歪倒在那里,有点茫然。
婚礼?那是什么?
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他环顾四周,映入眼中的是全然陌生的房间,冰冷机械的色调,简洁到几乎没有一点装饰,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远处的门口,四个人影两两相对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守着大门,尽管个个都目不斜视,却不知为何让杨深感觉他们正不动声色地在暗中窥视着他。
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他这是……被抓住了?
拜那一巴掌所赐,脑海中团成了乱麻的记忆碎片终于开始慢慢复苏。杨深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一个正在逃亡中的奴隶。
为了逃离那深海的牢笼,他几乎已经孤注一掷,而依现在的情形看,他的逃亡计划显然是失败了。
那意味着,接下来迎接他的,会是非常残酷的刑罚,至于究竟是什么……反正肯定不会只有区区一巴掌。
杨深下意识地伸开五指紧紧揪住身下那柔软的床单。
让一个卑贱的逃奴在受刑前还能躺一躺这么柔软的大床,这算是那群鲛人们的仁慈吗?
刚才那人说他是废物么?果然是个废物。明明已经逃至流乱海域,只要能够顺利避开来去无踪的深海风暴穿过流乱海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前往乌托邦,却偏偏在最后关头被抓——等等!
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因为杨深忽然想起那场逃亡最后定格的记忆,他分明不幸地遭遇到了一场深海风暴。
身体忠实地回忆起了被卷入深海风暴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所有血肉和骨骼仿佛都被压碎成齑粉,不留下一点痕迹。
那是如今这个地球上最令人惊惧的自然灾害,一旦遇上,绝无一人可以生还,哪怕是被称为海中王者的鲛人一族,也几乎没有谁敢撄其锋芒。
所以他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可偏偏此刻,他却好端端地坐在这张大床上,虽然全身上下无处不痛,但目光所及之处,四肢分明都是完好的。
难道是有人把他从那个绝境里面救了出来?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有这样近乎逆天的能力可以从疯狂的深海风暴中把一个脆弱的人类完好无损地救出来?
杨深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一个身影,那是……蓝夙渊。
鲛人族历代以来最强大的皇。
也是他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每一次当他在龙绡殿外不经意瞥见那个身影的时候,都会有短短一瞬的失神,尽管马上他就会清醒,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种族立场,他们之间都毫无交集的可能。
他们甚至是对立的。
自那场几乎淹没整个地球的末日洪水以来,人类与鲛人族之间的战争已经绵延了千年,至今仍未停歇,惨烈的战役一场接着一场,仿佛没有尽头。
面对几乎全部成为海洋的地球,海上王者鲛人们拥有天然的优势,把固守着最后土地的人类压得节节败退,可以说剩下的自由人至今尚未投降已经是一等一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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