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去,满目疮痍。
过往的祥和安宁早已不见,海藻丛中海岩之上更不再有鲛人的天籁歌声。
一片荒凉与寂静里,杨深仿佛还能听到不久之前那位失去了自己孩子的鲛人母亲沙哑悲怆的哀嚎。
再往里走,走近宫殿群,皇室的建筑也已经被摧毁得七七八八,珠宝珊瑚美玉碎了遍地,如随处可见的泥沙。
经过深海风暴的这一次洗礼,鲛人们没有灭族已经是万幸,银蓝海域现在显然已经不适合居住了,即便是有心重建,恐怕也要费上不少的时光。
更何况,如蓝夙渊所言,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想到这里,杨深就不能避开当时那艘忽然好像活过来了的楼船,和如今还留在船中的幸存者们。
那么庞大的物体,如果在这里,远远就能看见,可他们一路走过来,除了废墟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那艘船飘到了哪里?
不管如何,家园毁了还可以再建,族人要是全部消失,那可无法挽回。
他偷偷看了蓝夙渊一眼,蓝夙渊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一片废墟,好像到了现在这个时刻,他依然并不急迫,对那些幸存下来的子民并不关心似的。
若非杨深已经越来越熟悉蓝夙渊,可能也会为表象所蒙蔽,以为这位皇者当真冷漠而薄情。
可在见过他在危难中如何对待那些同胞们、以及他为护佑柔弱的平民们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以后,杨深毫不怀疑,蓝夙渊确确实实是一位值得族人们敬仰爱戴的领导者。
“你还能想起当时的感觉么?”蓝夙渊放下掌心的一片碎玉,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杨深。
杨深下意识地接口:“什么感觉?”
“驱使那艘船的感觉。”
“你知道是我?”吓了一跳的杨深脱口而出。
一直以来,从卷入流乱海开始,他和这个男人就差不多一直处在命悬一线的状态。
受伤、高热、海底城,接连的突发事件让两人谁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条件就楼船当时的异状发出疑问或者研究。
后来杨深的注意力更是大部分都被蓝夙渊本身以及那个光脑吸引了过去,而鲛皇呢,身体恢复了以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让杨深安心,下意识地认为其他人并不知道当时楼船的异动是因为他。
反正当时的情况那么混乱,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想要注意他才更困难。
更何况当时毕竟是在祭坛神像旁,多半他们会以为是黎陵大神显灵吧?
可现在蓝夙渊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显然心里早就数,根本连半点疑问都不带。
可之前没回来的时候,他却半点都没提起。
杨深相信蓝夙渊这样的男人,是绝对不会因为事情繁杂就忘记什么的。
那么一直以来他没有诘问他,甚至提都不提,几乎算得上一种体贴了。
看着那个人类既惊讶又隐隐带着一丝喜悦的表情,蓝夙渊目光微缓,“再试一次。”
顿了顿,大概想到了什么,他又说:“这次回去以后,可能会有点艰难,不必担心。”
这话说得不算直接,但以杨深的智商,听懂绰绰有余。
本来这次让鲛人族几乎灭族的阴谋就是由他“和亲”而起,那几个奥斯顿的手下又当着鲛人们的面、蓝皇与他的仪式上当场施为,双方的仇恨更深一层。
即便杨深真的无辜,这次见到那些幸存者后,鲛人们对他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这么说都是客气的了。
杨深笑了笑,他哪里想不到这些,倒难为蓝夙渊,要考虑那么多事,还能百忙之中想到他的感受。
他哪有那么脆弱,只不过力气小了点胳膊腿细了点而已,微微笑了一下,他说:“有您在,我不担心。”
这回蓝夙渊没有对杨深重新用回敬语而不悦,既然回到了这里,本来就在风口浪尖,实在没必要让人显得太特别。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千古至理。虽然大多数鲛人天性纯善,但也不是全部。
说完杨深深吸一口气,微微阖上双眼,开始试图回想当时的感觉。
其实在流乱海底下的时候他偷偷尝试过沟通那艘楼船,那样就能立刻带着蓝夙渊离开那种阴暗的地方。
只是大概隔得太远或者方法不对,他始终感觉不到楼船的踪迹。
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回到了银蓝海域的原因,杨深一开始在心底试图联系上那艘楼船,就立刻从心底深处传上来一种遥远的回应。
与此同时,他手腕上的“手镯”也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微微一亮。
热度随着精神力的集中而攀升,集中的力气与精神力又在流失,带我们去见他们,他在心里想,甚至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身体一晃。
那一瞬间他心慌了一下,蓝夙渊!可别到时候他自己离开了,蓝夙渊却还一个人留在银蓝之海的废墟里。
不过显然他的担忧是多余的,一直在注视着杨深一举一动的鲛皇一发现异常,长尾立刻卷上了那个人类,紧紧贴住,丝毫不放。
接着隐隐有红光一闪,两人一同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又落到了实实在在的地板上。
“咚”地一声沉闷的响声,惊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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