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的肩膀仍被人控制着,随即有人扯掉了他的头套。
夜色依然降临,孙亮环视周遭,发现自己正在一处院子中央。
于是他抬头往前看,便见不远处的台阶上,正有一男子坐在椅子上。
而将孙亮带过来的百户,此刻则上前两步,单膝跪地道:“卑职参见指挥使大人,人犯孙亮已带到!”
此刻坐在椅子上的,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陈啸庭。
“带着你的人,退出去!”陈啸庭平静道,但他的目光却是在看孙亮。
带队百户不敢怠慢,于是带人小心翼翼退了出去,院子里只剩陈啸庭和孙亮二人。
“看你这样子,好像知道是本官要见你!”陈啸庭表情依旧平静。
“大人把卑……把在下带来,是要审问在下?”孙亮单刀直入,他这必死之人,没功夫浪费口舌。
陈啸庭愣了一下,随即道:“是要问你几个问题!”
“可以,但是在下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大人!”
也辛苦陈啸庭挥退其他人,否则就孙亮这顶嘴的样子,早就挨了几个耳光了。
“公平公正,可以!”陈啸庭笑道。
“想必大人已知道,在下为何会杀何梁栋,所求无非是个明白,还请大人为在下解惑,究竟是谁要杀周家!”孙亮目光死死盯着陈啸庭。
答案是永治皇帝,但陈啸庭又如何能回答。
陈啸庭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谁指使你深查此事?”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此案既牵涉到当年的党争,更与死去的永治皇帝有关。
陈啸庭担心,孙亮背后有人指使,想要设计陷害于他。
他陈啸庭如今固然威风,可也是许多人的眼中钉,想收拾他的人多得很。
“无人指使!”孙亮更为平静。
看得出来他说的是真话,陈啸庭紧接着问道:“既然无人指使,为何与些不想干的人搭上性命?”
孙亮眼中充满火气,当即道:“无辜的人被杀害,难道就不能提他们申冤?”
“不管是被劫匪所杀,还是被特勤司的人杀,这事儿总得让人问个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平白无故杀人?杀之前还要凌辱女眷?而且还杀人满门?”
孙亮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而这三个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
见陈啸庭不说话,孙亮的火气慢慢退散,他知道自己发火没什么用。
“大人还没告诉我,究竟是谁要杀周家人!”
“在下将死,还请大人让我做个明白鬼!”
说完这些话,孙亮满心期盼看着陈啸庭,他太想知道真相了。
谁知陈啸庭一声叹息后,直接起身离开了。
“大人……你还没告诉我,你不能走……”
“回来……骗子!”
听到里面动静,方才那百户带着人急忙冲了进来,命人将孙亮控制后,又将其带走塞进了马车里。
孙亮被带走时,陈啸庭已坐到了书房内。
桌子上摆放着供词,正是孙亮此案的,但陈啸庭的目光却不在供词上。
“夫君在想什么?”
沈怡的到来,将陈啸庭从思索中拉出来,于是他笑道:“在想一个故人!”
“故人?妾生可认识?”
“此人是我在广德做百户的下属!”
沈怡面带微笑道:“夫君如今为指挥使,想来此人也已走上高位!”
“他被我杀了!”
这话一出,沈怡顿时愣住,不明白丈夫究竟是何意。
只听陈啸庭继续说道:“此事过去过年,至今想来,我依然觉得惋惜!”
“可当初若不杀他,仅凭他私通白莲教的大罪,不止会连累到我,还会还得他满门抄斩!”
沈怡点了点头,走到了陈啸庭身后,替他捏起肩来。
“既如此,夫君所做便无可指摘!”
“可现如今,为夫又遇到了这等事,却不知该如何处置!”
听到这话,沈怡瞥了一眼桌上供词,徐徐道:“若对咱家无利害,夫君但可从心处置!”
…………
一天,两天,十天……一个月过去。
孙亮一直在牢里等死,可从见了陈啸庭后,便在无人来理会他。
以至于在这一个月时间里,孙亮的心态发生了极大变化,他突然间没那么迫切想死了。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还有人需要他照顾,城里还有许多事要他主持公道。
可他杀了人,还杀了锦衣卫的小旗官,却是想活也活不了。
又是一天傍晚,正当孙亮躺在床上数星星时,却听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这个时候不该有人来,但偏偏这时候有人来了,这说明他的事该有了解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孙亮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扫向了牢门外。
果然,来的这队人停在了孙亮牢门外,目光冰冷看向了他。
“孙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