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如今火慢熬,回头真撞上什么,哭都找不着坟头。
“下回您可悠着,和万岁爷亲近没什么,万万不能再冲撞了圣驾。不过我瞧这两回过后,万岁爷是彻底把你记在心上了。”长满寿笑得花枝乱颤,“不枉我把您带出宫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果然就让您捡了漏了。”
素以除了不认人,别的方面心眼子还是灵活的。她斜眼看他,“谙达举荐我伺候丧事是有用意的吧?宫里这么多人您偏挑我,真叫我受宠若惊。”她皮笑肉不笑的,打心眼里恨他。要不是他把她弄出来,今天就不会遇上皇帝,也没有提铃这一出了。
她这儿牙根痒痒,长满寿却不以为然。但是狡辩还是需要的,绝不能这么痛快的认了。他装出一脸无辜来,“姑姑这可就是冤枉我了,我是好心带您捞油水,怎么成了我算计您似的?您您踩了万岁爷脚趾头,那也不是我搬着您的脚往上搁的呀,怎么能怪我呢!”言罢又转了个风向,“我知道您心里不痛快,不痛快您就冲我撒气得了,我受得住。俗话了,既在一伙,不分你我。只要姑姑他日得势了帮衬着儿,我就感激您。”
素以不明白他的歪理哪儿得来的,“谙达,我这是提铃挨罚,不是晋位封贵妃,您这话和我不上啊!”
长满寿略顿了下,“不急在一时,早晚的事儿。”
她有不知道什么好了,“您学过麻衣神相吗?天桥上半仙是您旧相识?”
“这您别管,横竖我心里有底。”
素以欲哭无泪,她可不敢认为皇帝罚她是因为喜欢她。她虽记不清脸,主子当时的眼神却刻在她心头上。那叫一个瞧不上眼,跟腊月里的风似的,恨不得把她活剐了。有人是这么表示喜欢的吗?她没有攀高枝的心,也懂得识时务,长满寿这份热情就全当听笑话了。
这儿憋屈得不知道怎么疏解才好,公爷撩着袍子从另一头过来,脸上被火烤得发红,走近了颇豪气的一挥手,“姑娘别怕,头两天受委屈,等我找时候面见主子娘娘,求她给你个情,赦免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素以啊了声,还没开口,长满寿先接了话茬,“公爷您真是菩萨再世!您心眼子真好,这么的咱们姑姑可算有救了。您是知道的,一个大闺女,半夜里独个儿在乾清宫外溜达。各处都下了钥没人走动,地方又那么大,别姑娘家家,就是个爷们儿也难免害怕不是。”
公爷直头,“我都明白,瞧着姑娘给我们家做知客的这份情,我和皇后主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姑娘放心着吧,我记着呢,绝不能忘。”
这位国舅爷倒是个热心肠,素以也不嫌他不着调了,感恩戴德的肃下去,“谢谢公爷的恩典。”
公爷抿嘴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块石阑干香牌递给她,“我知道你要提铃,叫前边高僧给开了个光。这玩意儿带着能辟邪,回头我再叫人弄狗牙去,是也管用。”
素以挺为难,“这个太贵重了。”
公爷不由分往她手里一塞,“拿着,你差事办得好,爷赏你的。”
一旁的长满寿看在眼里又琢磨开了,这势头真不错,要是公爷也有意思,那成算就更大了。先紧着万岁爷,万一宫里没头,将来入公爷府当个福晋也成啊!两头够着,两不耽误,再好也没有了。
他摸摸光溜溜的下巴,这妮子能勾魂,果然是个人才!
素以把香牌托在手里进退不得,求情赦免已经是恩德了,怎么还拿人家东西呢!她往上敬了敬,“这石阑干挺少见,我怪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姑娘家就是面嫩。”长满寿一副娘家亲戚模样,大包大揽的遮挡过去,“公爷是自己人,自己人么,有什么好客气的!”
自己人的范畴也太大了,素以古怪的看过去,昆家公爷一副“得没错”的表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长满寿走到一路里的。长满寿接着奉承,漂亮的甩袖打了个千儿,“公爷才袭了承恩公,又是皇上亲下的旨,奴才还没和您道喜呢!”
公爷谦虚的摆摆手,“不值一提,我阿玛一等,到我这儿成三等了,没什么可夸口的。”
“那有什么!您年轻着呢,过阵子往边陲营里走一圈,挣几个军功回来,升一等还不是眼吧前的事儿……”
公爷和长满寿一吹一唱很是得趣,素以调过头看天边,太阳快下山了,想起回宫后倒霉催的差事,便有种类似落日恐惧的感觉。规矩上的管带常被上头立规矩,这面子折得没法。她揉揉眼睛叹口气,本来还想抽空见见家里人,这回是不必了,因为实在是没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