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婺州刺史 第十五章 决然奔赴重疫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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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徽五年(公元654年),五月十二,巳时两刻。

    婺州义乌县浦阳江边,戒严中军大帐里,正展开激烈讨论。尚书右仆射褚遂良,他带领的钦差团队,于昨日到达。西边第一座,扬州刺史房仁裕,带四支折冲府,初十那天来到,接管瘟疫防线。

    紧挨着房仁裕,四个红袍武官,都是上府折冲都尉,官阶正四品上。反观武康这边,团队相当寒酸,只有婺州长史长孙诠,越州长史朱玉。长孙诠和房仁裕,互相看不顺眼,都把厌恶写脸上。

    他们的龌龊,源于高阳公主谋反。房遗爱被杀,房遗直被流,房玄龄的家族,几乎清洗殆尽。此案长孙无忌督办,房仁裕是房玄龄远房族弟,对长孙家自然没好感。武康甚至觉得,若非场合不对,老房非收拾长孙诠。

    挨着朱玉,是两个太医令,从七品下;医博士,正八品上;针博士,从八品上;两个太医丞,从八品下。都是太医署领导,五十个医、针优秀学员,被褚遂良带来抗瘟。

    武康对太医署感兴趣,史书给的评价很高,称其为世界历史上,建立时间最早、规模最大的医学院。在校师生三百余人,分设医、针、按摩和咒禁部门,考核竞争御医。

    此刻这些精英,正讨论治瘟药方,听的众人云里雾里。从辰时讨论到现在,也没讨论出所以然,把众人耐心消磨完。武康又想到那天,美道姑鱼玉贞跑来,说有治鼠疫独家偏方。

    并表示偏方可献,但有个条件,要成为刺史正妻。贪心的女人啊,简直异想天开,休妻不是我想休,想休就能休的。小晴是金华郡夫人,三品诰命夫人,就算犯七出休妻,也得朝廷批准。

    把武康气乐了,对于所谓偏方,自然嗤之以鼻,呵呵两声直接送客。现在更嗤之以鼻,国家最高医疗团队,都对鼠疫束手无策,偏方又算什么东西?

    没完没了的讨论,搞的他昏昏欲睡,见褚遂良老神在在,不禁暗自鄙夷。还以为您老,有抗瘟良策,原来也是封锁戒严,让疫区自生自灭,等瘟疫自然消失。包括这些太医们,压根打算没进疫区,估计讨论好方子,就完成使命了。

    自从防线拉起,每天都有灾民,意图悄悄进婺州。大部分被劝回,小部分被格杀,每天都会死人。他们为逃疫区,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浦阳江游泳,被射死或溺死。

    站在浦阳江边,每天都能见死尸,无奈成立捞尸队,打捞尸体就地火化。管中窥豹可见一斑,鼠疫的严重程度,灾民对鼠疫的恐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心情越发沉重,有种不祥预感,大风暴即将来临。无所事事间,探子匆匆来报,大批灾民涌防线。现场瞬间寂静,众人脸色沉重,褚遂良起身离开,武康紧随其后。来到壕沟后,极目远眺望,登时皱眉头。

    黑压压几百人,男女老少都有,个个衣衫褴褛,个个面黄肌瘦。形势不容乐观,武康一声令下,三排弓手就位。于洪志高喊:“前方是禁区,全部掉头回去,否则格杀勿论。”

    警戒线百步外,灾民队伍停下,无助原地徘徊。半刻钟左右,试探着伸出脚,龟速般靠近。武康拉满弯弓,预测好距离,长箭抛射而出。完美的抛物线,在为首的老汉、身前半尺处,深深射入地里,吓的他瘫倒在地。

    灾民寂静无声,依稀响起哭声,俩青年搀扶,老汉颤巍巍起身。他们小心翼翼,试探着越过箭支,继续靠近防线。紧咬牙关的武康,终于按捺不住,下达通牒命令:鸣箭示警!

    哨长亮出角规,摆出大概角度,于洪志高举红旗。三百弓手拉长弓,按角规的角度,伴随令旗前挥,箭雨抛射天空。抛物线依旧完美,簌簌刺入土里,警戒线外二十步,栽种大片箭林。

    画面很震撼,大佬无不侧目,折冲都尉瞠目结舌。好精准的箭法,好精锐的哨长,好强悍的婺州兵。武康接过葫芦喇叭,跳到壕沟外,扯着嗓门喊:“这是最后的通牒,赶紧回家去吧,越线者杀无赦。”

    灾民停住脚步,约莫三分钟,有妇人掩面而泣。手中牵的小郎君,见阿娘哭也跟着哭,带动哭声一片。数百人痛哭,刺激每个人感官,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壕沟后众官兵,听哭声撕心裂肺,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十几分钟后,老丈甩开青年,挪动佝偻身躯,慢慢踏入箭林。弓箭手再次搭弓,武康赶紧扬手,阻止他们放箭。老丈步履蹒跚,单薄身躯不断摇晃,警戒线外停住。

    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老泪纵横的哭诉:“求您让我们过去,小老儿求您...五个村三千多口,就剩三百多人,太惨了都死了。东南北长官说,武刺史是好官,让我们来这边。求您给条生路,放我们过去吧,呜哇...”

    武康闻听此言,登时火冒三丈,该死的越州败类,不带这样坑人的。褚遂良和房仁裕,无不倒吸凉气。从越州瘟疫上报,到现在不足月余,灾民十不存一,恐怖如斯吗?

    同时心如磐石,坚决不能放行,褚遂良发号施令,四府弓箭队集中。站在婺州箭队后,至少一千二百人,羽箭搭弓摆

    出阵势。各哨长就位,只待一声令下,顷刻万箭齐发。

    老丈见此情形,不禁嚎啕大哭,额头磕破淌出鲜血,混合泥土触目惊心。于洪志高喊“别靠近”,武康充耳不闻,来到警戒线后,与老丈四目相对:“非是本官心狠,你们会把瘟疫,传给婺州百姓。我们正找良方,很快会有结果,请回家静候佳音。”

    灾民哭声再起,老丈不住摇头:“长官们都这样说,我们不信,也不敢信。我们都没病,求武公开恩,放我们过去吧。小老儿给您磕头,感激您的大恩大德,放乡亲们过去吧...”

    武康眼圈微红,撩紫袍跪他面前,压抑咽喉哽塞:“我也给您磕头,带他们回家吧,你们过不去的。与其枉送性命,不如静候佳音,我也求您,回家去吧!”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老丈哑口无言,紫袍刺史下跪,还能再说什么?灾民纷纷跪倒,悲哀气氛蔓延,于洪志不断呼喊,让大佬赶紧回来。多待一分,便多分感染风险。

    僵持不是办法,武康想继续劝,又听于洪志呼喊,又有灾民过来。抬眼望,脸色白,远处黑影密集,千余人洪水般涌来。褚遂良意识到严峻,立刻下达戒备命令。

    房仁裕发令,前排弩手跳壕沟,二排弩手蹲土墙,三排弩手站立。哨长测角度,弓队拉架势,府兵枪刀列阵。弩上膛,箭搭弓,全军备战。与此同时,大量灾民来到,足有两千余。

    灾民苦苦哀求,武康苦口婆心,许出各种承诺。譬如给多少粮食,给多少药材,累的口干舌燥,依旧无济于事。灾民渐渐止哭,渐渐站起身,悲伤化绝望,绝望化怨恨,怨恨化敌意。

    身经百战的于洪志,和钱顺交换眼神。喊上十几个保安,跑到警戒线边,不顾大佬怒骂,抬着就走。仿佛是个信号,两青年跑过来,把谈判的老丈架走。

    灾民的新头目,是个虬髯大汉,扯嗓门咆哮:“东南北的长官们,说武刺史是好官,会放我们进婺州。乡亲们也看到了,他不想让咱活,咱不能坐以待毙。留下来是死,冲出去能活,都冲啊...”

    场面彻底失控,灾民碰壁的怨气,瞬间迸发;积压于胸的怒火,彻底点燃;对瘟疫的恐惧,化作暴戾。面对灾民的冲击,褚遂良一声令下,弓弩手齐射,刹那百十人惨死。

    惨叫哀嚎,惨绝人寰,灾民豁出去了,发起死亡冲锋。越州折冲不负责,欺骗灾民西来,导致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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