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道来。
酒杯相碰,放屁声响:贞观二十年正月,薛延陀部内乱;六月,太宗进击薛延陀。薛延陀向西溃逃,拥立新的可汗,遣使上书朝廷,请求在郁督军山安家;太宗派李勣安抚,薛延陀摇摆不定,李勣决定再启战端。
又到祭旗时刻,李娘子的新夫君,没能及时起床,被推出辕门斩首。这个可怜虫,与前辈如出一辙,也是被骗入军营。从此看来,两任女婿的死,根本不是巧合,而是蓄意谋杀。
去年三月份,李娘子再嫁杜怀恭,两位前辈珠玉在前,奢望可怜的小杜,别成为第三个倒霉蛋。李勣心狠手辣,专对家人动手,何配称仁?所以我说,英国公老贼,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放你娘的狗臭屁”,咆哮如同雷震,房门砰的撞开。李敬业五官狰狞,握着拳头冲过来。武康陡然起身,张双臂拦身前,声色俱厉:你是谁,想干什么?
李敬业呶呶怪叫,两人抱在一起,纠缠五分多钟。武康哎呦一声,被甩出老远,后背撞顶梁柱。满桌珍馐佳肴,有人脸埋双臂,趴桌上悄无声息。
装的挺像啊,小李杀气腾腾,大步到桌边。左手抓发髻,拎起脑袋看,果然是长孙冲。该死的田舍奴,污蔑乃翁的祖父,你以为装醉,就会放过你?
抡起蒲扇右手,啪啪左右开弓,血手印快速上脸。长孙冲不省人事,李敬业暴跳如雷,好你个王八犊子,接着给我装。又是几耳光,脸颊快速凸起,嘴角沁出鲜血。
“诶诶干什么,怎么乱打人啊?他是秘书监长孙冲,长孙无忌的嫡子”,武康搂腰往后拽。李敬业不撒手,扯着长孙冲发髻,带翻整个饭桌。这下更热闹,酒菜碗碟哗啦啦,全砸在长孙冲身上。
李敬业呶呶怪叫,知道他是长孙冲,打的就是他。再次猛甩武康,咬牙切齿抬脚,狠踹长孙冲后背。武康再次跌倒,嗷嗷两声爬起,挡在小李身前,扯嗓门怪叫:打死人啦,出人命啦,快来人呀...
来毛儿的人啊,早被我们清场啦,大佬您太坏喽。躲在床底的二显,紧紧咬嘴唇,双手捂死嘴。眼里满是笑意,驴脸都扭曲了,因为画面太喜感。
倒霉的李敬业,出门不带脑子,大佬力大无穷,是婺州第一悍将。就你这小身板,不可能挣脱,他单手拎你起来,和拎小鸡差不多。不过大佬更可乐,好好劝架不行吗,别踩冲哥的脸呀。
长孙冲自作聪明,武佞的东西也敢吃,扎的你嘴破血流。其实请你赴会,不是走你后门儿,而是请你挨打。自从进包厢,大佬只说废话,绝口不提废王立武,只是不停的劝酒。
几杯酒下肚,找恰当时机,悄悄下蒙汗药。这药可厉害了,李淳风配的,指甲大小的分量,就能迷晕犍牛。当初诸暨抗瘟,大佬都被公主药倒,皮鞭、滴蜡轮着上,差点整死人。
大佬在夫人眼皮下,幽会公主情妹,就是为了蒙汗药。设计完长孙冲,便设计李敬业,他也是没脑子的。那块水晶宝镜,整块水晶磨成,历时半年有余,是送给昭仪的礼物。傻子都知道,价值连城宝镜,怎么可能只卖五贯?
你酒里有泻药,拉完肚子,离开茅房,故意让你听到。当然说那些话的,并不是长孙冲,而是我二显子。我有口诀绝活儿,只要是声音,都能模仿,都能以假乱真。
屋里噼里啪啦,二显笑意消失,心头涌起阴霾。做此局的目的,是给长孙无忌、李勣制造矛盾,让他们对立起来。无忌哥反对废王立武,李勣做缩头乌龟,大佬要拉他下水。
为帮武昭仪,得罪两位重臣,真的值吗?倘若事情败露,无论长孙无忌,还是老狐狸李勣,都不会放过他。二显纠结片刻,觉的不会暴露,卖镜子的人,平郎会处理的。
见时候差不多,李敬业被抱走,声源很快下楼。二显立刻钻出,瞟了眼长孙冲,一口浓痰吐脸上。小心翼翼绕过,脱掉鞋拿手中,下楼跑到后院,从后门逃之夭夭。
沿途遇大队武侯,嘴角扯出讥讽,速度回修真坊。见到钱顺和平郎,打出OK手势,两人回点赞手势。走进后院厢房,插上门凑一起,开始窃窃私语。
一直等到黄昏,仍不见大佬回来,三人都急了。最后达成一致,把今日的事,原本告诉夫人。让她找崔公和杨氏,打听宫里情况,可别节外生枝。
他们的担心没发生,此刻皇宫西内殿,紧张又喜感。李九脸黑如锅底,李勣和长孙无忌,全都闭目不言。如果仔细观察,无忌哥的山羊胡,正微微颤动。侯卫将军看天,于志宁看地,武康跪地不语。
长孙冲浑身包绷带,脑袋肿成猪头,眼泪汪汪的。李敬业悲痛不已,讲述当时情况,添油加醋,声泪俱下。说到一半,李勣的胡子,也轻微颤动。李九当即制止,让武康起来,淡淡问道:“武爱卿,为何找长孙冲?”
武康恭敬回答:“回禀陛下,臣找长孙监,是为了武昭仪。伯母数次拜访太尉,皆被严词拒绝,整日郁郁寡欢。我便找长孙监,求他在太尉面前,为昭仪美言几句。”
话音落,冷哼起,声源长孙无忌。李九脸色微好,眼中闪过赞许,看向长孙冲:“武康所言,是否属实?李敬业所言,是否属实?你去卢林酒楼,是否打算应承武康?”
接连几个问题,长孙冲懵逼,忍着浑身痛,声泪俱下:“回禀陛下,武康所言属实。但臣去赴约,并无承诺什么,只想见识《鸭头丸帖》。我们见面后,闲聊几句,喝不惯红高粱,很快就醉了。”
李九看向侯卫将军,后者赶紧抱拳:“经过调查,并询问长孙监的管家,两人所言不假。武都督找许尚书,买王献之墨宝,派人送给长孙监。谎称还有墨宝,请长孙监会面,长孙监也同意了。”
示意侯卫将军退下,李九再问长孙诠:“你们会面以后,谈了些什么,喝了多少酒,什么时候醉的?醉酒以后的事,爱卿是否记得,是否辱骂过司空?”
长孙冲冥思苦想,哭丧着脸说:“陛下容禀,我们见面后,礼节性喝两杯。得知无《鸭头丸帖》,也不好马上离开,又喝五六杯,就不省人事了。臣可以保证,没出言不逊,李敬业污蔑臣,求陛下做主!”
李敬业不服,李勣干咳制止。无忌哥转身,目光逼视李敬业:“冲儿向来谦卑,不会出口伤人,此事太过巧合,其中定有蹊跷。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既然是偷听,不足为据。”
李九再召侯卫将军,后者据实相告:“侯卫仔细检查房间,并无第三人出没,也无密室暗道。大理寺不良帅,仔细比对脚印,并没发现第三者。卖镜子的人,已经找到,经大理寺审讯,镜子是捡的。”
武康闻言,心里难受,那个兄弟,没少受苦吧。不听平郎建议,不杀人灭口,只因信任兄弟。想到这儿,暗说抱歉,恭敬禀告:“那块宝镜,是给阿姊的,昨天遗失的,已找侯卫报案。现在被李兄买走,那就是李兄的,我回去销案。”
到了这个地步,众人也都认定,长孙冲酒后失言,被李敬业撞破,才有后面的悲剧。李九很头疼,抬眼看于志宁,淡淡说道:“于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于志宁想骂娘,烫手山芋呀。牵涉两位大佬,还能怎么处理,大事化小呗。沉吟片刻,决定和稀泥,恭敬抱拳道:“长孙监酒后失言,李大郎出手过重,下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