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钱顺的手笔,这徒弟太坑了,懂得煽动人心。京城和婺州,相距三千里,消息闭塞的时代,京民不会知道我。
定是钱顺和平郎,从长安两市下手,宣扬剪圣袍救灾民,制造舆论和谣言。这样做的目的,首先为了救我,其次获取同情。等到劫法场时,降低暴露风险,因为百姓的举报,比官兵搜查更可怕。
不禁惨然苦笑,这些兔崽子们,是要捅破天啊。可惜不能成事,你们的对手,是总裁武媚娘。收起思绪,跟随队伍,来到刑场。侯卫开路,走专用通道,沿台阶上刑台。
它位于西市东北,五米见方高台,后方是监斩案。监斩官是来济,当朝中书令,挺大的面子。他也听见喊冤,眼神略显纠结。不敢与武康对视,敷衍抱拳还礼,坐书案背过脸。
武康呵呵冷笑,您也知道害羞,有点儿意思啊。转身去断头台,见台前刽子手,提着鬼头大刀。挺着大肚子,巴掌大护心毛,体型异常彪悍。
符合影视造型,一时走神不查,踩到他的脚。下意识抱拳,语含歉意道:“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刽子手懵逼,错愕片刻闪身,大刀放地上,连道“无妨无妨”。斩台鸦雀无声,监斩员无不错愕,很快喟然长叹。来济心中刺痛,如此彬彬有礼,为什么是武家人?
武康跪台布,昂首挺胸膛,迎接最后时刻。视线所及的建筑,都是二层的店铺,二楼窗户打开,里面探出脑袋。呵呵哑然失笑,钱顺有些门道,没有包下二楼,而是混在二楼。
考虑箭支角度和力道,经过仔细甄别,锁定四点钟方向,那个不起眼小窗。完美的狙击点,如果我是钱顺,也会选择那里。可惜啊兄弟,你们棋差一招。计划已经失败,选择专业位置,瞒不过专业人士。
论刺杀的本事,你们不比楚神客,他能轻易锁定你们。此刻酒楼门口,博士喜形于色,无人问津的二楼,今日竟聚满客人。特别靠窗位置,卖出两贯高价,要是天天杀国舅,我能腰缠万贯。
又有客人到来,身高五尺半,穿普通灰长袍,却难掩满身贵气。后跟彪形大汉,身高六尺有余,与国舅相差无几。酒博士认为,前面的是主人,后面的是部曲。
等他们走近,酒博士愣神,主人竟是女子,长的可真高啊。赔着笑拦门口,点头哈腰道:“抱歉两位贵客,小店已经满员,无法招待您们。前边的雾凇楼,比小店大很多,去碰碰运气吧。”
高大侍卫上前,拿五片金叶子,攥酒博士手腕,扣在他手心。强迫他握拳,疼的他嗷嗷叫。又听阴冷话语,额头直冒冷汗,信誓旦旦保证:“两位请放心,马上就清场。”
火急火燎进门,和掌柜耳语。掌柜脸色煞白,立刻祈求客人离开,并免去所有食
钱。有的客人识趣,外加占了便宜,纷纷起身离席。几桌没眼色的,被大汉腰牌吓到,跑的比兔子快。
楼下清场完毕,掌柜吩咐博士守门,带着贵客上楼。同样的套路,掌管说完话,侍卫亮腰牌,声音异常冰冷:“千牛卫公干,闲杂人等,即刻离开。”
众食客呆愣,蜂拥跑向楼下,个个屁滚尿流。而在靠窗位置,两人无动于衷,扭头瞄向窗外。侍卫露出浅笑,收腰牌迈脚步,刹那惊叫出声,挡在女子身前:“顺子、平郎,我是楚神客,你们忘了吗?”
两精刚劲弩,两弩箭瞄准,钱顺皮笑肉不笑:“你能找到这里,定是大佬透露,可惜没有卵用。我已做好准备,今日大闹长安,打狗皇帝的臭脸。你这个叛徒,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楚神客摇头,马上解释:“两位兄弟冷静,我没出卖大佬,是他告知皇后。劫法场如同造反,夫人和小夫人,肯定受到牵连。狄仁杰没守信,夫人就在长安,想想你们的家人,不要冲动啊。”
林平郎冷笑:“别拿夫人威胁,在平郎的心里,大佬最重要。我当初杀十五人,若非遇见大佬,早就自刎而死。来京城之前,也安排好家人,她们不会被牵连。狼心狗肺的楚神客,若非大佬保你,你早身首异处。”
楚神客沉默,右手捂胸,信誓旦旦:“我从来没忘,你们这样做,大佬会恨你们。顺子你说实话,他为何留我在京,他为何会剪碎圣袍?”
一时寂静无声,钱顺恨的磨牙,五官逐渐扭曲:“大佬剪圣袍,因为武宾林,以及武皇后。数万灾民围婺州,若是发生暴乱,城外血流成河,会影响她的后位。”
楚神客点头:“两位兄弟,大佬的愿望,不是你们救他,而是保护他家人。夫人和小夫人,还有武皇后,还有二娘子。收手吧兄弟,咱们找到夫人,完成他的心愿。”
钱顺冷笑,抬起手中弩:“我可以告诉你,所有的兄弟,都藏人群里。只要平郎放箭,酒精就会爆炸,这里变成火海。时辰差不多了,平郎把弩给我,准备放箭吧。”
平郎递过弩,弯身从桌底,拿出两石弓。箭头探出窗外,弯弓拉成满月,快速校准角度。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传来声音:“左右监门卫,已经关闭城门,你们逃不出去。”
重磅炸弹抛下,钱顺双眼通红,最坏的结果发生了。盯着可恶女人,咬碎后槽牙:“都是因为你,才落如此地步。你们本就没关系,大佬在婺州好好的,你为何乱认亲戚?”
媚娘迎着弩箭,走到钱顺面前,盯着他双眼,露出迷人微笑:“顺子别犯傻,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救他脱险。这些天来,想各种办法,托各种关系,却天悖人愿。放下手中箭,跟我找小晴,我担心她做傻事。”
长时间的沉默,平郎缓缓收弓,颓然坐桌边,脸色很难看。楚神客上前,苦口婆心劝:“你们也知道,夫人性格倔强,李勣府前跪两天,然后不见踪影。她没找皇后,也没找你们,这很不正常。”
计划已经落空,钱顺惨然失笑,扔出手中弩。抓酒坛猛灌酒,转头看媚娘,愤愤的质问:“这话什么意思,夫人不找你,还能去找谁?昨天孙耆老说,夫人集万民书,除了你之外,谁能递给皇帝?”
媚娘柳眉紧蹙,小晴背的布,竟是万民书?她求见李勣,是求他递书?这不合常理,我能帮她呈上,为何舍近求远?心思电转间,想到那种可能,脸色瞬间惨白,急不可耐道:“赶紧跟我走,小晴有危险。”
说罢小跑离开,楼梯口顿住,转身焦急解释:“她是康郎的妻子,万民书由她亲呈,才能名正言顺,才能有说服力。她不相信任何人,司空府求见李勣,不是为递书,而是求他拖延。因为三天后,圣人去南郊祭祀,她想拦路递书。”
钱顺终于色变,拦圣驾伸冤,基本死路一条。媚娘额头冒汗,继续解释:“李勣没见她,只剩一条路可走,就是敲登闻鼓。登闻鼓响,百杖林开,圣人接见。没人能过百杖林,那是绝对的死路,赶紧跟我去找,别再耽搁啦。”
说罢蹭蹭下楼,步伐异常急促,三人迟疑半秒,立刻跟出去。来到楼下,钱顺使眼色,平郎入人群。很快找到赵声,压低声音说:“城门关闭,计划失败,弟兄们收队。”
赵声下意识摇头,平郎一把拉住他,瞪着牛眼训斥:“计划已经失败,别做无畏牺牲,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万民书。夫人敲登闻鼓,是叩门闯宫,是九死一生。让弟兄们收队,咱去支援夫人,别再耽搁啦。”
听到能救大佬,赵声连连点头。放下酒精坛,挤开旁边人,扎马步蹲下。平郎踩他大腿,快速立在肩头,扯嗓门大喊:“诸位兄弟,风紧扯呼!”
喊完跳下,拉赵声往外挤,跑向西市大门。很快人群里,到处“风紧扯呼”,暗号此起彼伏。伴随着拥挤,出现了混乱。台上武康闻言,扯出欣慰笑意,弟兄们要撤了。
媚娘做的不错,以她的聪明才智,收拾钱顺不成问题。忽然剧痛来袭,心脏如利刃搅动,冷汗瞬间溢出。不祥预感萦绕,头颅不受控制,看向东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