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处半部,拔塞干部。
永徽二年,头领阿史那贺鲁,叛唐率部落西走,自号泥伏沙钵略可汗,统领五弩矢毕和五咄陆。只是名义上的统帅,十大部落并不服他。左厢和右厢,常年互相征战,贺鲁根本处理不了。
资料的后半部分,介绍各部落情报,包括人口兵员数目,牲畜战马的数目,以及彼此之间的龌龊。武康十分不解,这些是军事机密,老苏为何告诉我?
几分钟后,想到那种可能,渐渐露出微笑。看来昨天的战斗,入了老苏的法眼,告诉机密资料,想让我参与决策?若果真如此,便再好不过,捞的功劳更大。班师回朝后,直接升任千牛备身,提着刀巡逻皇宫。
正做着美梦,听到干咳声,折叠起文件,抬头看过去。钱顺有些纠结,尬笑片刻说:“苏将军送书时,让您睡醒后,去中军帐见他。属下见您疲惫,没好意思提醒。”
这个兔崽子,武康瞪他几眼,起身穿牛皮靴。匆匆来中军帐,见恩师苏定方,恭敬抱拳行礼。老苏拉他坐下,怀里拿出信封,笑呵呵递过来,示意他打开。
感觉很无奈,有话就说呗,写信做什么。快速阅读后,一脸的懵逼,右屯卫将军举荐信。举荐他做骑曹参军事,正八品下的武官,主管各种杂畜和战马,类似弼马温。
将军的举荐,吏部不会反驳,可说板上钉钉。然而没卵用,武康诚挚道谢,实话实说道:“恩师的美意,学生要辜负,家姊已经安排好。等班师回朝,进左领左右府,任备身或千牛备身。”
苏定方浑不在意,呵呵笑道:“那没关系,有此举荐书,能做千牛备身。此战大败处木昆,斩敌两万余人,懒独禄俟斤遣使请降。不过有个条件,送回他的妻子,就是你俘虏的妇人。”
处木昆投降,在意料之内,他们伤亡太重。俘虏的红衣女人,竟是懒独禄俟斤的妻子,鲜花插牛粪啊。武康扯出戏谑,很不解的说:“那就送回去呗,不用和我商量,您老做主就行。不过我建议,处木昆投降后,适当拿些物质,安抚他们部落。”
苏定方正有此意,当即哈哈笑道:“变之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已经让薛仁贵准备。安抚处木昆部,等于稳定后方,打垮贺鲁之前,必须保证此部臣服。”
回到刚才问题,苏定方浅笑:“突厥有个习俗,俘虏对方妻女,俘虏者亲自送回,表达重归于好的诚意。所以劳烦变之,率领千名精骑,护送她回处木昆。”
这个没问题,武康拍胸保证,很快又有疑惑,眨眨眼说道:“若仅仅如此,恩师派人通知就行,不必喊来学生。还有别的事吧,直接吩咐就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绝对服从。”
苏定方渐露慈祥,手拈长髯微笑:“一
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说的好,有这份心就好。言归正传吧,懒独禄发妻,刚才已经醒来,却不配合军医。说是你的俘虏,只听你安排,明白意思吧?”
女人很麻烦,突厥女人更麻烦,武康无奈道:“恩师的意思,让学生给他疗伤,然后送她回家。不过学生不解,她是背后中箭,如何得知俘虏者,后背长眼了吗?”
苏定方摊手,拿起桌上令箭,递到武康手中,语气颇为严肃:“不能掉以轻心,处木昆部投靠,关系整个大局。她在中军后帐,酒精和针线已准备好,马上去处理吧。”
武康接令箭,再次恭敬行礼,跟随亲兵出去。那女人运气不错,我用的不是脏箭,没在粪水里泡过。大幅降低细菌感染,用酒精消毒后,直接缝合就行。
很快来到后账,接过卫兵托盘,撂帐帘进帐篷。忽然眼前闪过黑影,下意识偏脑袋,不明飞行物贴脸过。看着地上枕头,无奈翻起白眼,还能扔东西,应该有的救。
弯腰捡枕头,迈步入营帐,来到地铺旁,放下手中托盘。右臂穿她脖颈,轻轻托起脑袋,枕头塞进去,再轻轻放下。看着肩头绷带,咂咂嘴戏谑:“受这么重的伤,就别发火啦,当心伤口崩裂。”
妇人松开嘴唇,轻轻点下头,一副乖巧模样。刚才还是泼妇,现在小鸟依人,变脸挺快嘛。懒得搭理她,靴筒取匕首,皮鞘伸她嘴边,淡淡说道:“等下会很疼,不想咬掉舌头,就死死咬住它。”
再次乖巧点头,轻启朱唇含住,还眨了眨眼。看起来很乖,继续保持啊,武康解她衣服,露出寸余伤口。先用酒精清理,再穿针引线,挂和煦微笑:“我要开始了,你忍着疼,咬皮鞘别松口。”
左手归拢伤口,钩针快速穿过,妇人浑身紧绷。武康哎呦怪叫,瞪着眼嚷嚷:“臭娘们快松嘴,让你咬皮套,咬我胳膊做啥?快点给我撒口,想疼死我吗?”
妇人置若罔闻,咬的更用力,眼都闭上了。这是报一箭之仇,乃翁成齐全你,当下不再理会,继续缝合伤口。缝合完毕,酒精清洗缝痕,等她松开大嘴。
血淋淋牙印,真够郁闷的。抱她翻过身,小心切开衣服,酒精湿润绷带。再次穿针引线,嘿嘿怪笑道:“属狗的女人,这次你趴着,看你怎么咬。准备好啦,我要下针了,小心被疼死。”
针线穿过皮肉,妇人肩头猛晃,武康再次嗷嗷。这个臭娘们儿,脸趴他大腿上,隔着裤子咬。心里暗叫倒霉,忍痛继续缝合,完事儿抱她翻身,淡淡说道:“自己穿衣服,送你回处木昆。等我砍了阿史那贺鲁,再来给你拆线。”
给她盖上被子,收拾东西离开,忽听身后抽泣。迟疑片刻,无奈转身,好麻烦的女人。哭的梨花带雨,胸脯激烈起伏。真是莫名其妙,缝的时候不哭,现在哭什么?
放下手中托盘,蹲在她身边,阴阳怪气儿道:“我说你别哭了,敢在战场上杀人,害怕区区疼痛?瞧瞧我的耳朵,就是被你射伤。还有我的手,被咬出手表,该哭的是我。”
哭泣依旧,泪如泉涌,貌似真情流露。武康收起笑脸,算袋里拿白布,给她擦干眼泪,颇为无奈道:“想起伤心事吗,如果你不介意,就和我倾诉吧。咱们萍水相逢,也不会再见,我替你保守秘密。”
足足半刻钟,哭声终于停,这位终于开口:“我们草原上,到处是捕兽夹,捕杀狼和野猪。记得小时候,去外边放羊,踩上捕兽夹。左腿被夹住,真的好疼啊,疼的我放声哭。”
踩上捕兽夹,几岁的小姑娘,不哭死才怪。继续落泪,继续讲述:“阿父找到我,他孔武有力,掰开捕兽夹。当时就是这样,我咬住他胳膊,咬的血淋淋,他一声都不坑。打开夹子后,也像你这样,给我擦眼泪。”
原来如此,触景伤情嘛,倒也有情可原。女人忍住泪水,情绪开始激动:“家人都很疼我,鹿鲁哥送五百只羊,作为提亲聘礼,本该幸福生活。可就在半年前,贺鲁攻打我部,掳走我和阿妈,以及我部的女人。”
又是悲伤故事,草原部落之间,攻伐冲突更血腥,女人就是战利品。草原人口稀少,部落甲征服部落乙,会掳走乙的女人,给自己部落繁衍人口。
她恨意更浓,近乎咬牙切齿:“被掳走的女人,分给处木昆部,饱受凌辱。阿妈不堪折磨,带着我逃跑,被处木昆抓住。他们打死阿妈,懒独禄俟斤看上我,逼我做他的女人。”
故事到此结束,武康有些感触,温言安慰道:“你运气不错,懒独禄俟斤对你很好,他向我大唐投降,条件就是送你回去。别再伤心啦,往事不堪回首,生活还得继续。收拾行装吧,半个时辰后,送你回处木昆...”
话语戛然而止,武康陡然起身,脑筋快速运转。约莫五分钟,有了馊主意,嘴角扯出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