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庆四年(公元659年),秋十一月二十,酉时两刻。
皎洁的月光下,帕米尔高原上,万余精锐卫士,三千余匹战马,与时间疯狂赛跑。卫士们轻装简行,骑乘战马三班倒,全程无间断行军。苏定方精挑细选,皆是身强体壮,都在咬牙坚持。
武康擅长跑步,跟在队伍侧边,不断加油打气。嘴里喊一二一,偶尔一二三四,虽然累成狗,哪怕没回应,依旧乐此不彼。时隔千百年,再做体育老师,就当缅怀过去。
天亮前翻越高原,进入马头川腹地,躲在丛林里睡觉。很快被钱顺叫醒,这才刚刚闭眼,半时辰过去了。部队继续行军,武康揉开双眼,继续带头慢跑。此刻最大愿望,快速兵临城下,结束这场战争,军医里大睡三天。
全程紧咬牙关,终在午时左右,来到马堡城西,相距二十里的河口。五千士兵结阵,五千士兵休息,两班轮休半时辰。根据地图可知,此次紧急行军,行程三百二十里。
人的正常行走,每小时五公里,十小时到极限。可眼前的部队,连续十八小时,行一百六十公里,怎么做到的?以武康的体质,累的大汗淋漓,眼前的兄弟们,都是群牲口吧?
再被楚神客叫醒,披上黄金战甲,检查随身装备。接过千牛刀,跨上斗骢马,带三千骑兵,前方二里探路。全军整装列阵,向马堡城推进,依旧慢跑行军。
阿悉结首领都曼,正与部下饮宴,听闻斥候汇报,夜光杯顷刻坠落。众酋长和俟斤,无不面面相觑,满脸不可思议。有脾气暴躁的,拽出腰里弯刀,要砍杀报信斥候,理由是谎报军情。
刀没砍下去,第二斥候来报,十五里外发现唐兵。然后接二连三,相同的情报,变化的距离。直到第五斥候,都曼终于回神,马上紧急动员。率大部分守军,城门外仓促应战,企图阻止唐兵。
仓促到何种程度,超过半数的士卒,来不及披战甲。城门狭窄地形,骑兵失去机动,在大唐卫士眼里,就是移动的军功;在枪刀军阵之下,就是待宰的羔羊。
卫士们砍瓜切菜,不到半个时辰,阿悉结都曼惨败,残兵败将逃进城内。唐军兵分四路,严守四个城门。苏定方派探子,散播城破谣言,瓦解北方六防线。
武康率三千骑兵,埋伏北门十里外,镇守阿忒阁要塞。此处地形险要,山间丛林密布,可谓易守难攻,是马堡城咽喉。此次作战计划,与老苏共制定,也是场豪赌。赌都曼想不到,唐兵敢翻越葱岭。
闪电出击,神兵天降,以逸待劳,围点打援。其战略目的,阻拦都曼援军,歼灭有生力量,瓦解阿悉结士气。等到适当时机,配合主力部队,南北共同夹击。瓦解六道防线,再与主力会师,兵临马堡城下,玩个瓮中捉鳖。
很快不到半时辰,首批援军抵达,武康一声令下,丛林万箭齐发。骑兵顺势而下,如虎入羊群般,再次切菜砍瓜。追杀三里开外,部队返回要塞,放他们去报信,静等下批援军。
两个时辰之内,击溃四次增援,河谷陈尸无数,河水变了颜色。时机已然成熟,三千骑兵出塞,向着北方冲杀。不到两刻钟,第六线溃不成军,突厥人四下奔逃,都是人头军功。
也不赶尽杀绝,凡跪下投降者,全部收拢进对,滚雪球似的。突厥人很奇怪,部落互相仇视,心也认可大唐。前一秒还是敌人,后一秒变成战友,他们会提起武器,共同屠杀同族。
继续长途奔袭,兵力越打越多,在第三道防线,与主力军汇合。原照原定计划,率领八万大军,快速往南推进。日落西山之前,兵临马堡城下,四面包围城池,就地安营扎寨。
武康卸去盔甲,吃饱喝足后,钻进被窝里。身体虽困乏,精神却抖擞,怎么都睡不着。和钱顺聊几句,和平郎喝几杯,吩咐卫士休息。拿出小泥人,见没人注意,快速亲两口。
凝视手中泥人,心里不停倾诉:亲爱的媳妇,眼下大局已定,明天开始攻城,预计三天建功。希望您老保佑,攻破马堡城后,我砍都曼脑袋。平定整个西域,跟随老苏班师,静等升官发财。李九若是开心,左右府千牛将军,是我囊中之物。
抱着泥人睡觉,一觉睡到天亮,草草吃过早餐,参加军事会议。会议很简单,砍伐附近树木,制造攻城器械,遍布马堡城下。四门同时进攻,每次派出千人,七百突厥降兵,三百我方卫士。
军令下达之后,卫士立刻行动,到了午时六刻,器械打造完毕。午时七刻战鼓响,武康带弓箭队,催马慢慢靠近。进入射程那刻,双方箭雨交织,攻城正式开始。
突厥人不擅守城,没大型守城器械,被唐兵箭雨压制。有了弓箭手支援,卫士们抬云梯,车兵推攻城槌,咆哮着冲出去。靠近城门十米,再遭箭雨袭击,一时死伤无数。
武康心无旁骛,箭囊取羽箭,左手
握弓身,右手拉弓弦。鹰眼锁目标,肩膀调身位,羽箭斜着飞,射杀城头兵。行云流水的动作,半分钟内完成,如此机械重复,貌似程序机器人。
身上黄金战甲,提供最好防御,格挡无数利箭。全身唯一要害,是额头下的脸,这么小的面积,若被弓箭射中,怪自己倒霉吧。寻思回到京城,找将作监老杜,量脸锻造面具。到时扣在脸上,只露眼和嘴,武装到牙齿。
半个时辰左右,三次强攻结束,中军鸣金收兵,卫士收拢尸首。武康揉搓胳膊,缓解肌肉酸痛,见到伤亡惨重,不禁喟然叹息。最难打的战争,就是攻城战,不知李淳风他们,有没有搞出火药。
希望有生之年,见到火炮问世,那等攻城利器,能锐减袍泽伤亡。骑马回到军中,卸去黄金战甲,三杯酒下肚,渐渐放宽心。提着红高粱,去老苏营帐,爷俩喝几杯。
老苏愁眉苦脸,放下酒杯说:“我军轻装简行,没有足够工具,可造器械不多。单凭云梯和冲车,是远远不够的,若强攻马堡城,伤亡恐怕更大。”
武康深以为然,却也无可奈何,挠挠头说道:“攻城没捷径,只能拿命填。我军的粮草,能坚持半月,不知对方能坚持多久。若他粮草不足,可以围而不打,熬到山穷水尽,自然出城投降。”
苏定方摇头:“都曼早有准备,守城器物虽不足,粮草辎重会很多。你们破六道防线,没缴获太多,城中储备充足啊。咱们熬不过,必须继续强攻。”
这就头疼了,武康开动脑筋,深思熟虑许久,还是无计可施。给老苏满上,和他走两杯,说出自己建议:“降兵伤亡过大,可能出现异心。学生窃以为,要增加汉兵数量。譬如说千人团,汉兵回鹘和突厥,最好平均抽取。”
苏定方苦笑:“此乃权宜之计,无论哪族士兵,哪怕阿悉结部,也要避免更多死亡。咱们此行目的,是安抚平叛,让阿悉结归附,并非赶尽杀绝。”
意思不言而喻,他想劝降都曼,难度相当大啊。斟酌片刻,小声说道:“唐律疏议规定,反叛是十恶不赦,都曼难逃一死。他也心知肚明,所以顽抗到底,除非有赦免圣旨。”
看向苏定方,言辞凿凿道:“若劝都曼投降,最起码的条件,或者说根本条件,是保障他的生命。学生敢问恩师,大军开拔之前,圣人可有免死旨意?”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