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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火卷ー砥砺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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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他挖到了一个花生粒大的地瓜梢子,一根半干的萝卜秧。待他吃下这些后,发现自己已经站不起来。眼前金星乱窜,双腿颤颤巍巍,力气像被魔鬼偷了去。

    他只得爬了,爬着寻找吃的,爬着寻找生的希望只到爬不动,匍匐在地上,静静死去。

    【芦苇】

    与此同时,距离集镇遥远的芦苇荡里,凌云舒正在和儿子凌云志打铁。他们的脚边已经放了一堆打制好的铁器:犁铧,铁锨,斧头,锄头……

    凌云志这一年十二岁,喉结刚刚成了型,柔软的绒毛在嘴角细密地铺上一圈,身上鼓胀起了初具规模的肌肉,肌肉里渗出汗来,流淌在古铜色肌肤上,在炉火映衬下,泛出耀眼的光芒。

    凌云志的娘锦棠在一旁的厢房里包捆东西,顺便把几张烙饼和水袋裹在了行李里。

    “行头都打点好了,”锦棠拍拍炉室的门。门内穿来“哧哧”的铁器淬火声。“你俩明日早些出门,早早卖光了,多换些粮食回来。”

    这是曲曲折折隐匿在芦苇荡里的凌铁匠一家。方圆百里的燕丘芦苇荡,除了这家人,再无人烟。

    每半年,这家人出一次远门,到集镇上卖掉铁器,换回半年的口粮。每次出门,都关系着全家接下来半年的生计,因此这远行显得隆重而盛大。

    天色还未亮,就得先行水路,轻舟长蒿,在半明半暗的晨光中左划右弋。凌云志总是记不清这一段水路。转到陆地,他就有了明晰的记忆,可以从容地推着载满铁器的小车,跟在父亲身后轻快地走了。他喜欢出门。每半年一次的出门,都像他的节日一样。集镇上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儿,令他眼花缭乱。父亲在整个行程却一直十分机警用他的话说就是,“尽量别和外人打交道!早卖完了,快兑好粮食,早回家!”话是这么说,每次回家前他总要偷偷捎些鲜亮的衣裳头绳什么的给锦棠。凌云志虽然才十二岁,心里却明白着呢。每次从集镇上返回家,隔壁房里发出的声响,他还不晓得父母是在做啥子事哦!

    还是睡过了。打这一年初春开始,凌云志的睡性就大得很。有时半夜会从目眩神迷的梦中惊醒,重重叠叠的灼热烧遍全身后,方觉下面湿漉漉的。

    这是少年一生都逃不脱的生理觉醒。

    这天娘喊了他一次,他应了两声,一个自己在督促自己:“快点起来,跟爹到镇上去!”另一个自己却又不由自主地陷进了那个未尽的绵软的梦里。

    锦棠不耐烦拍着门进来了,浅笑一声,又出去推推凌云舒的肩:“娃搭帐篷了咧。”凌云舒进门便望见壮观的一幕,他笑着踹了儿子一脚:“在梦啥咧!”

    一路都是好风光。芦苇是上天给予这一家人的恩赐。这恩赐密集成片,浩淼似海。

    深秋时节,无边无际的芦苇长成一片汪洋。秋风苍凉,阳光很旺,瓦蓝的天上游荡着一朵朵丰满的白云,黝黑大地上绵延着一片片广袤的芦苇之海。柔软蓬松的芦苇垂在纤细的茎杆上,垂出一种近乎性感的姿态。白色的芦絮随风漫溢,不时撞到耳朵和眼皮上,撩拨得少年心里痒酥酥的。

    小舟在一个隐蔽的渡口泊住,凌云舒把船系牢了,父子二人把推车从船上推下来,开始了愉悦轻快的陆地行走。

    这样的旅途中,凌云舒有时会给儿子讲述一些往事。无非是江湖恩怨,倦鸟归途。渐渐地,在凌云志心中,描绘出了父母的传奇和自己的身世。

    父母原是江湖中人,在有了他后,就开始隐居在这片芦苇荡里。他自小跟着父母习武。一家人都使长斧。

    据说抓周时,他撇开刀枪戟钺,一把握住长斧的长柄就不肯松手。这令父母欣喜若狂。以后的岁月见证了他对长斧的由衷喜爱。长斧挥舞起来虎虎生风。长斧劈砍起来飙悍凛厉。长斧交接起来火星四溅。这才是爷们该用的兵器。他在集镇上看见一些背着刀剑,一脸深沉穿城而过的侠士。他瞧不起他们的装腔作势。那不是老爷们该用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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