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来了？顾迩雅好奇的把那书册拎过来一看，原来绝非什么经典论理，倒是一本前朝里奇情怪事的异闻录罢了。

    “这本书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顾迩雅奇道：“何至于你偷偷摸摸躲到庭院里来读？”

    “你不懂了吧。”白释言得意道：“这和书非借不读是一个道理。对于我这种脾性，书好端端的摆在那里，叫我正正经经的去读，我总觉得来日方长，想溜去做些子其他甚么事去。唯有刻意营造些苦读的氛围，倒叫我无端端有了一种紧迫感，这书也就读下去了。”

    “你倒是把自己了解得透彻。”顾迩雅笑道。

    二人就这般闲话着，仿佛并没有甚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

    并非顾迩雅刻意避开不谈，只是这事太过沉重，她实在不知如何张口发问。

    倒竟是白释言主动说道：“我要赴大都啦。”

    顾迩雅这才顺着他的话问道：“所为何事？”

    白释言略一沉吟：“去做质子。”

    如此的坦白，这倒叫顾迩雅吃了一惊：“我还以为，你要瞒着我们所有人，自己偷偷溜了走。”

    “本来是有此意，一番哭啼啼的告别，实在不是我的做派。”白释言笑道：“只是想了一想，还是觉得，告诉你一声为好。怎么着，也该有个正式的告别不是？”

    白释言这一番话的背后意思是，如若他此番前去，当真丢了性命，一个正式的告别，也算是不给彼此的人生留遗憾了。

    顾迩雅当然懂得。

    “谁要跟你哭哭啼啼的告别了。你把自己看得这般重要，岂不是个自大鬼？”顾迩雅爽朗笑道。

    她的这番反应，才让白释言松了一口气下来，假装恼道：“你敢这样说？本公子小的时候，也是指物作诗立就，魅力断不输了释乐去。”

    只是两人再怎么装作云淡风轻，也抵不住一阵冷风扫过。时值深秋，天意愈来愈寒凉了。

    顾迩雅从身后拿出一把纸伞来，递到白释言手里，然后转身便要离开了。

    “这是甚么？”白释言在她身后追问道。

    “大都里，也是深秋常落冷雨的时节了。”顾迩雅头也不回的说道：“这纸扇上的图画，可是本郡主亲笔所作，价值万金不止。你用完了，可记得好好拿了回来还我。不然，定不轻饶。”

    白释言看着顾迩雅小小的背影，越走越远，终于是消失不见了。

    “看甚么看。眼神又不会说话。”直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白释言这才回过神来。转头一看，是朵拉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一旁。

    “你又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白释言笑道。

    “是是是，你都没有。”朵拉白了他一眼：“活该你一肚子的话，都烂在肚子里。”

    “一个小丫头生得这般好看，嘴巴却是恁的恶毒。”白释言假意气道：“当心终有一日，这张嘴惹恼了你们草原女儿崇拜的圣女，不赏你一个如意郎君。”

    朵拉肯定的摇摇头，认真道：“圣女不会。圣女就喜欢我们草原人有话直说的性子。”

    “好了，不逗你啦。”白释言摸摸她的头：“这般晚了，怎么还不曾歇息？”

    “我也要走啦。”朵拉看着白释言的眼睛道。

    “怎的这般突然？”白释言急问道。

    “你赴了大都，我也就再没有留下的理由了。”朵拉的这一番坦白，倒叫白释言不知如何应对。

    所幸朵拉也没有任何强人所难的意思，仍是和平日里一般爽朗笑道：“你以后如若得空，可以到草原来寻我。”

    她的这副姿态，倒叫白释言也坦然了，笑道：“好让你拿草原上最烈的酒，灌醉了我去？”

    朵拉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是期待着我们草原人的性子，能让你学了一二分去，教教你有话直说，是何等的爽快！”

    这一番泼辣，倒叫白释言不知是因为羞愧自己的软弱还是旁的原因，不禁躲开了眼神去。朵拉却不避忌，径直用手掰过白释言的头，凑近了去盯住他的眼睛：“你分明喜欢顾迩雅，为何偏偏不愿叫她知道？”

    “你不懂。”白释言轻声道：“如若有一天，你当真懂了，你也就不是现在这个你了。”

    “到那一日，你也会像喜欢顾迩雅一样，真正喜欢了我么？”朵拉笑嘻嘻问道。

    她却并不需要白释言回答。还未等白释言反应过来，便一蹦一跳的离去了。仿佛只是轻松的暂别一月，就又会见面一般。

    两人都没有想到，再见的那一日，会是那般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