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

的性子是迥然不同的。不同于寻常小姐们的柔柔弱弱，顾迩雅却是顶不服输的那一个，即便是已和白氏兄弟一同离开了那陶土坊，顾迩雅想想心里仍是不愿放弃，竟独自一人又折返了回来。她那裂成了两半的陶土瓦罐，已被随意的丢弃在了坊后，和那一些子废弃的陶土制品堆在一处。顾迩雅小心的过去，在那一堆里面翻找着，好容易才找到了半个，这便小心的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捡回那破烂玩意儿，要做甚么？”

    白释言的声音突然的响起，倒叫小迩雅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这才望见白释言不知何时起，笑嘻嘻的坐在那废弃陶制品堆的旁边。

    “哼，我捡了回去，日日摆在我房里床头，时刻提醒自己，不做出一像模像样的陶土瓦罐来，誓不罢休！”顾迩雅瞪着圆圆的一双眼，顶认真的说道。

    白释言笑话她道：“是不是师傅方才说，你这手艺长大了没有敢娶你，你就听进心里去啦？”

    “那也没甚么大不了的……”虽然小迩雅的嘴跟那河里游水的鸭子一样硬，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到底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哪个小小女子的心底，不想其实有一个人来无比的疼爱自己、护自己一世呢？

    “我敢。”白释言似是没有听得顾迩雅嘴硬的那一句，突然轻声的说道。

    “甚么？”顾迩雅一怔。

    白释言虽然长不了顾迩雅几岁，此时也仍算是一垂髫小儿，却摆出了一副顶认真的、让人真愿意信赖了他去的神情：“我说，说以后没人敢娶你，释乐也因着你这笨模样不敢娶你的话，我敢。”

    一席话却说得小迩雅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这便胡乱说道：“谁要你敢啦！我，我只要我爹爹疼我一世，不需要旁的男子去！”话罢，便红着脸自顾自的跑开去了，怀里还不忘揣着那一半的陶土瓦罐。

    此时这一半的陶土瓦罐，正好端端的握在了现在的顾迩雅手里，瞧着它一阵出神，陷入了那惹人无端发笑的幼时回忆。艺苑瞧着顾迩雅这副模样，笑着问道：“小姐好端端的，这是从哪里寻出了半只破烂烂的陶土罐？”

    “你瞧着是顶残破的。”顾迩雅笑道：“可在我眼里，却是比任何稀世瓷器更为珍贵呢。”

    从那陶土坊离开了的后来，按照顾迩雅不服输的性子，当真自己去练习了无数次，也制出了些总算有点像样的陶土制品，这件事在顾迩雅的心里才算是过了。只是这半只丑而有趣到令人发笑的陶土瓦罐，顾迩雅始终没有扔了，而是好好的收藏了起来。

    有谁会想到，早在白释乐开口求亲之前，顾迩雅早已是与另外的一个人，有过了成婚的约定呢？这一番顾迩雅特寻了这罐子出来，就是要好生提醒一番这人，可不要忘却了幼时自己亲口做过的承诺啊。

    毕竟，在鬼门关闯过了这一遭之后，顾迩雅心下已无比的清晰——无论二人之间横亘着再高远的山，二人要背负着再沉重的痛，这一生，再没有一个人会在彼此的生命里，是如此的不能失去。

    那么，还怕什么呢？

    顾迩雅从来没有想到过，为何那日的她，只在那堆废弃陶制品里，寻出了自己的半只瓦罐？只当是被不小心的打了个粉碎。

    其实那另外的半只，此时正好生的被端在了白释言的手里，笑着问橙澈：“你可曾想到，这样不值钱的破烂，也能拿来许定终生？”惹得橙澈惊奇的睁大了双眼：“这是哪家的女子，竟是这般不拘？”白释言一阵哈哈大笑：“这世上，如此不拘一格的女子，怕也只有她了。”

    顾迩雅，你等着我。

    不知你可还记得幼时的这半只瓦罐？早在你折返回坊间之前，我抢先一步，把这半只藏进了自己的怀里。毕竟，这可是你亲手所出的第一个制品，大家都说它丑得好笑，我瞧着却是好生可爱，从此舍不得丢弃。想来剩下的半只，按着你不服输的性子，定会回来自己捡了去。

    幼时里，我对着这半只瓦罐，许定了你的终身。如今大了，你可不许说这破瓦罐子不值钱，就此反悔了。

    白释言小心把那瓦罐用绸缎包裹了，收进自己的怀里，然后翻身上马，一路迫不及待般向着顾将军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