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把冯、沈两家打发走了之后,裴继安便一心忙那《杜工部集》印发。
他见沈念禾对书册刊印甚有见地,试看一二之后,发觉并非妄言,自此只要她出的主意,都愿意多听几句。
公使库中年年印书,虽然从前全靠强卖得利,然则一整套物什都是现成的,便是雕版师傅、印刷小工等等,因有衙门在背后靠着,俱是一召就来。
等到这一处按着沈念禾的要求把纸料、墨、浆糊、麻绳等物都置好,那一处杨如筠的手本也抄完了。
再说这一位杨叔父,他忙完抄写之事,生怕宣县破烂小地,找不出什么好的雕版师傅,倒把自己精心写的的字给刻毁了。
书籍能传百千年,这一部又是早已失传的杜工部补遗重现,虽未面世,届时会引出什么景象,杨如筠却是能料想一二,若因雕版刻得差,教世人笑话,以为乃是自己的字写得差,这如何能忍?
他也做过官,自然知道公使库印书不过为钱而已,忍不住私下跑去同做宣州知州的侄儿打听了一下。
对着虽已致仕,却一向口风甚紧,为人也谨慎的叔父,知州杨诲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特叫人去翻了宣县衙门的账,便道:“那宣县知县唤作彭莽,是个庸碌之辈,有功利之心却大小才皆无,前一向去点账,公使库上从年头亏到年尾,已是没钱了。”
杨如筠听得越发胆战心惊,本就不指望那宣县衙门能干出什么好事来,而今账上空荡荡,出钱更不可能,索性自力更生,叫人拿了自家的帖子去越州,将此事说得明白,又自贴酬劳,请了相熟的雕版师傅出山,另同裴继安交代了,只说自己也不要什么旁的,印出来书给他一百部做笔润即可。
不过一百部书而已,若是论起成本来,最多也就一二百贯,从前多少人拿着千贯钱想要请杨如筠帮忙写字,所求不过扇面、题字,全是轻轻松松的,眨眼功夫便能挥毫而就,他还要托词自己人老眼花,不肯答应。
而今抄这二十一册书,抄得他夜以继日,又怕手抖写坏了,偏偏手抖了也舍不得停,当真是想把肝血都呕出来做墨汁了,眼下还要倒贴钱贴名去请雕版师傅,简直比买东西送的搭头还要价廉,却也甘之如饴。
一时万事俱备,等到雕版刻制完毕,其余人等各自就位,裴继安便在后头统筹调度,叫小工三班轮倒,一刻也不停歇,未过多久,头一批书就做好了。
因早过了下衙时辰,裴继安也不去理会那知县彭莽,只先把书册带回家中。
沈念禾把那书拿到手上,先看封面,再看底页,又去摸纸质,最后才拿刀裁了看内页,果然字迹美而刻版精细,样样都是照着自己要求来做的,等到翻开头一页,内封下边最为显眼之处,正正印着此书面世,全靠翔庆沈氏女所献,又书冯、沈两家渊源,另有冯蕉、冯芸、沈轻云之事。
这一处引言乃是沈念禾自己撰写,全篇俱用稚女口吻,其言也切切,其辞也恳恳,其中并无多少精妙辞句,然则书悲事用平实质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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