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了?”
他问这一通话,其实重点全在最后一句。
郭安南先是一愣,问道:“那书已是印得出来了?怎的会这样快就卖到京城?”
廖祖谦就把书拿出来给他看,又给他去指后头沈念禾的自白。
郭安南此人旁的都好,只是在察言观色上头差得一点,又兼心思浅了些,自以为曾经跟着面前这一位廖先生学字,算得上是自己人,说起话来难免就老实了些。
他见沈念禾在自白书上写得甚是详细,便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又道:“是宣县的裴继安主理此事,他受托留了那沈姑娘在家,我家中见不得这般事情,也认买了一百部《杜工部集》,以当善事。”
廖祖谦诧道:“裴继安?是越州裴家那一门?”
郭安南点了点头,道:“听闻他家从前与沈家有旧。”又叹道,“虽是一县公使库印的书,那裴继安也算是用心了,听闻特地上门求了杨如筠杨先生抄的书,也不知使的什么办法,杨先生竟是分文不取,帮着白写的这许多册书——要知道那一位先生你一般,已是多年不给人写字了。”
廖祖谦本来就已经觉得自己憋得不行,听得这话,更是脑门都要冒出火来。
——什么叫做竟是分文不取?
能给杜工部抄书,那杨如筠不知祖上积了多少辈子的德!估计私下里背着人乐都要乐死!
这样的好事,如果放在自己身上,莫说分文不取,倒贴钱都愿意!
今次不知给姓杨的赚了多大的名声!
从前同堂读书时,那姓杨的就为着第一同自己争来争去的,科考时被自己压了一头,认真论起来,那字也没自己写得好,后头做官的官品也没自己的高,至于儿女,虽然没甚好比,可明显杨家人比不过自己廖家人。
眼见比了一辈子,两人都已经致仕,最后竟是在这上头被那老滑头给超了!
他廖祖谦的字也写得好啊!端方大气!世上还能找得到比颜体更适合抄杜工部诗的字体吗?
姓裴的作甚不来找他!
便是原本不好送来送去,怕路途当中出事,宣县也不算远,他大可自己跑过去的啊!
想到此处,廖祖谦再控制不住,劈头教训道:“文人做雅事!你跟着我学了这么些年,不晓得我这一笔字,最适合抄书吗?!你听得下头县镇有《杜工部集》要抄,怎的不会来个人同我说一声!”
郭安南一时有些发懵,忙道:“先生有所不知,那书足有二十余册,抄起来劳心劳力,十分辛苦,那宣县又穷,今次一是为了给阵前筹集粮秣,二是为了给那沈家姑娘攒些傍身钱,至于笔润……”
听得这一句,廖祖谦看向郭安南这个弟子的眼神都不对了。
明明其他将门出身的人个个精明得很,怎么这一个这么蠢??
我是缺那一点笔润的人吗?
我是那怕苦怕累的人吗?!
我缺的是像这般流芳百世的机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