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金子,道:“这是他们另外一点心意,你放在身边,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也好拿来用。”
此时《杜工部集》如此大卖,多少人捧着钱无处找书,戴记书铺抢到了剩下的货源,愿意另付一点钱给负责此事的裴继安作为回报,乃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沈念禾自己就是个生意人,自然知道这是做买卖的惯例,只是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只取了两块出来,将剩下的装进包袱里,严严实实裹好,因那包袱太重,也不甚拿得动,便就势在桌上推给裴继安道:“是不是当要分一点给彭知县?另有衙门公使库里头许多人为着此事忙了许久,也不好叫他们白辛苦,不然将来怎么会一心帮三哥做事——我这一出花钱的地方少,三哥这一处打点的地方多,还是收起来用罢。”
又道:“便是按着原本分利算,等到衙门同我结账的时候,我这一处也足够钱用了,三哥不必这般挂心。”
她谋的又不是这一点蝇头小利。
眼下拿的只是钱,可如果裴三哥能用这一点银钱作为借力,将来快快往上走,等他攀到高位,自己得的又岂止是区区金银之物?危急之秋,还盼着这一位能快快作为助力呢!
沈念禾此时虽然囊中羞涩,可她一向不是那等只眼前富贵的人。
放长线,钓大鱼。
然而这样一番话听在裴继安耳中,却又全不是一码事了。
他哪里晓得面前这沈妹妹心中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见沈念禾一片诚挚,色色帮自己算得到位,甚至连打点彭莽都想到了,重重一包袱的金砖用得出来,连犹豫都不带,眼皮都不眨一下。
明明她用钱的时候那般心疼,好衣服也不舍得买一件,首饰也不见得出去挑,上回婶娘回来还同他感慨说,这一位出门去书铺,明明遇得不少想买的书,眼睛都黏在上头了,却始终不敢多拿,只肯回来之后要自己帮忙借,目的不过是为了省一点钱。
本是锦绣富贵花,落得如此境地,还这般为他考量,又如此贴心,叫裴继安不由得想起上回两人一同说话时,对方抿着嘴小声道:“三哥一个月才多少俸禄……”
而此时此刻,对面人仰着脸,手中抓着那包袱的的结口处,同上回一样,微微抿着嘴,面上全是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害怕说得太过明显,会伤了自己的这个“三哥”的面子一般。
裴继安没有去接,只觉得心口有些发酸。
何苦要这般?
须知平日里全是自家占她的便宜,当日郭保吉的事情是借她家过的关,还用她那婚事做了借口,后来凑钱,又是她自觉拿了家中珍藏多年的手抄孤本……
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给,何德何能,被如此珍重对待?
这般想着,裴继安的语调都放得轻了,柔声道:“你且收着,等下一批书运得过来,自会有彭知县的份,这一回只留给你做防身用,有什么胭脂水粉、钗鬟布料的,俱可买些回去,或是给我买些旁的东西做礼也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