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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不慌不忙,笑道:“这倒是不要紧,我这一处备好的玉料。”
她一面说,一面自袖子里取了个小匣子出来。
那匣子里头下边垫了绸缎,上面放着两块玉料,其一通体碧绿,通透润泽,另有一个却是半碧半白。前一块碧玉虽然玉质上佳,却也没有多罕见,难得的是后头那一块。
寻常的玉石,若是杂色,少有只杂两色的,泰半会是赤橙黄绿青蓝紫,杂成一道浑浊难看的彩虹,并且往往只有其中一两种玉质上佳,其余俱是劣质得很,然则这一块却只有碧、白两色,两种颜色全都澄澈清透,一看就是上好的质地,尤其难得白少碧多,白色凸.asxs.缀于一侧,十分适合雕刻郑氏选中的茉莉花簪子。
沈念禾是识货的,见得这一块玉料,不由得问道:“难得这样好料子,婶娘不妨留……”
她话没说完,便被郑氏打断了,笑道:“这是我娘当年给我陪嫁的东西,叫我将来给儿女传下去。”又抚着沈念禾的手,把声音压低了些,“从前也好,而今也罢,不管你嫁不嫁进来裴家,我一般把你是当亲生女儿疼的,正是要及笄的时候,不给你做个好簪子,难道我还留到将来进坟头去?”
口中说着,顺势就将匣子推过去给掌柜的。
沈念禾一时又是感动,又是难受。
郑氏向来喜欢小孩,从前在宣县时,但凡遇得熟人带着孩童,她都要停下来多说几句,此时不过三十余岁,却已经说到什么“进坟头”,如此心思,叫沈念禾不知当要如何劝慰,又心疼她守节之心,欲要相劝,又不能相劝。
逝者已逝,活人却总要活着的。
她犹豫了几息,还是没有说什么。
郑氏同裴七郎之间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自己才有资格去决定,旁人都不过站着说话不腰疼,更何况沈念禾这个不甚知道内情的,纵然欲要劝说,却不知当要往哪里劝,又不知劝了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那掌柜的十分精明,只做什么没听见,拿着那匣子端详其中玉料片刻,再抬起头时,已是满面笑容,道:“夫人既是备了这样好的玉石,楼中师傅自然能雕得出好簪子,只是玉不同金银,使的乃是水磨工夫,怕是没有那么快能做得出来。”
郑氏笑道:“不着急,雕得漂亮才是最要紧的,年底能做出来就来得及。”
两边正说着话,就听得外头诸多人声。
沈念禾本来就分着一半心,立时转头看去,未料来人却是直接停在了门口,也不进来,只隔门问道:“请问里头可有一位沈姑娘?”
正是先前窥视她的仆妇。
对方此刻一边问,一边竭力压制,不敢抬头乱看。
见得此人居然送上门来,沈念禾略有些吃惊,看了她一眼,才要回话,那妇人却是急急回头,叫道:“夫人怎么亲来了?”
她叫完之后,急急让到一边去,才走开两步,后头就上来一个盛装妇人。
那贵妇两目通红,眼中垂泪不已,却是半点礼仪都顾不得,已是扶门进得来,抬头直直望着沈念禾,看着看着,眼泪竟是不住往下掉,涕道:“你……你……”
你了半日,旁的话却是半句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