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千金纵买相如赋【三】

    马蕊往后一退，却还是慢了半拍，下巴那里划出一个大口子。她恼羞成怒，“竟然伤我！”

    小光已经从女鬼那里抽身回来，她插进宋澈和马蕊中间，招招狠绝，是要宋澈的命。宋澈也不甘示弱，他拿起剑就是沙场上那个骁勇神武的大将军。女鬼也再度出现在马蕊面前，在扶桑的箫声下继续进攻。

    马蕊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撑不住了，那头的小光急忙回身。结果女鬼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小光的身上，小光往后飞去，砸到一棵树下，吐出一大口血。而女鬼也趁机将马蕊制服劈晕后丢在一边。

    “小光！”扶桑停止吹箫，她想过去，然而范蠡和阿西竟然同时出现了。阿西不如范蠡动作快，没能先碰到小光，然而范蠡也只是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我碰不到她。”范蠡眼中只剩哀伤，他分明离自己爱的人就这么近，可是再也不能碰倒她。他就像被抛弃了一样，“时至今日我才明白，那时候我站在越国城楼下亲自送她出城。她当时也是这种感觉吧！”

    分明近在咫尺，可却相距天涯。

    “范蠡，不管你信不信，西施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她说她不恨你了。”扶桑将竹箫递给宋澈，自己慢慢走过去。小光的头偏着，她唇角边还有未干的血迹。

    扶桑难免想起冰床上的那个倾城女子，西施生错了时候，烽火乱世，自身都难保还怎能纠结于男女情爱。

    “范蠡，是你不懂。她到死念念不忘的都还是你，你不知道吴王宫的月色有多冷，也不知道待在夫差身边有多痛苦。那么多年，她每一天都活在痛苦也思念中，她活的很煎熬。其实就算那日你找到了她，她也还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她承欢于夫差，自觉没脸见你，死对于她反而是一种解脱。”

    “她到死都还是爱着你的。范蠡，你何其有幸，她因爱而生，到最后也是因爱而死。”扶桑很同情西施，却也明白向前看的道理，“你始终不明白，她别无所求，她只是想好好的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刻。你花费了数年的时光寻找所谓额起死回生，可你不懂，其实她只想要你再陪陪她。”

    不是不可怜的。只是有些东西明白的太晚，就没有意义了。

    “我以为她恨我。”范蠡沉痛的闭起眼，不敢去看地上的小光、阿西缓缓走过去，蹲下来将小光抱进怀里。阿西轻声道：“我知道的，她不恨你。”

    扶桑叹息一声，终究无可奈何。当初姮娥不肯相信后羿已死的事实，在人世间苦苦寻找了千年万年。就连楚王在亲手逼死了莫邪之后也执拗的等待千年，可见真的要面对一个人的死亡却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我的聂郎呢？”被众人护士的马蕊突然发狂一样的大叫：“你们将我的聂郎弄去哪儿了？”

    扶桑看看宋澈，后者摇头表示不知。范蠡已经恢复清明，手一挥，一只鬼出现在眼前。那男鬼倒也省的清秀，如今大约是被误打误撞摆脱了马蕊的控制。

    “聂郎！”马蕊叫了一声，扑过去，却扑了个空。聂劲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一个虚无的魂魄，马蕊一介凡人怎么可能碰到他？

    “都是你们！没关系，聂郎我一定再为你寻一个更好的肉身。”马蕊脸上血迹斑斑，唯有那双眼睛，扶桑看得到紧张与眷恋。

    聂劲分明背弃了马蕊，可是在马蕊心里仍旧是深爱着他的。

    聂劲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与呆滞，可辨认清马蕊的面容后就像见了洪水猛兽一样往后躲，“你这毒妇！我的舒儿呢？”

    如果爱过，怎么能忍受有一天不再爱了。扶桑在那一瞬间看见马蕊眼里的期翼全部黯淡下去，只留下死寂一样的绝望。

    得到有事去，爱过又背离。

    马蕊哈哈大笑，“你到现在还是只想着那个贱人！她有什么好？容貌不如我、家世不如我，她什么都不如我！她能给你什么？”她歇斯底里的坐在地上后脚：“你分明答应了要娶我，可是你出尔反尔，到现在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可是聂劲眼里就只有深深地厌恶，“在我心里，舒儿什么都比你好！是我负你在先，是我对不住你，可是你为什么要拿舒儿出气？”

    “你袒护那个贱人！聂劲，你死都死了却还是这样痴情，你对旁人用情至深，偏偏对我这般凉薄！”马蕊放肆大笑，眼泪混着血水一起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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