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道是无晴却有晴【三】

    从被吸入结界的那一刻开始，扶桑就知道这一切再不能回头的。她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赌上她和宋澈之后的所有未来，她一定要救他。

    耳边有急速的风声，再然后就是不断的佛音缭绕。扶桑感觉自己在下坠，她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他就在身边。她转过头，宋澈紧闭着眼，面容痛苦，他听不得这佛音。

    两个人降落在一片雪白的净土上，四周都是茫茫雪山，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宋澈忽然跪地，耳边的佛音越发响亮，他只觉得体内好像有两股力量在冲击。

    “阿澈！阿澈！”扶桑也跟着跪下来，宋澈双手抱头，表情狰狞的在地上打滚。

    “杀了我！快杀了我！”那种头痛欲裂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饶是宋澈这样上过战场见过大风大浪的铮铮铁骨也无法忍受。他一手抓住扶桑，绝望的祈求，“杀了我！”

    澄灯大师说过，菩提子纯净具有净化的功能。宋澈体内的梦魇和他原本的魂魄一定会产生抗衡，这个时侯只要宋澈的魂魄能够赢，也许一切就有希望了。

    扶桑紧紧抱住他，宋澈却一直在挣扎，表现出莫大的痛苦来，“扶桑，杀了我！”

    她摇头，泪流满面，“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等到了。我怎么舍得杀了你！”耳边有冷冽的风出来，像刀子一样刮的脸颊生疼。扶桑也顾不得冷，扯开了脖子上的口子直接扯下一个东西，“这个香囊你还记得吗？”

    那个香囊当初在死人谷的时候仓颉交给她，那时候她以为他是真的死了。可是没想到他还能活着回到她身边，就算有梦魇又怎么样？只要他还在，他就是她的阿澈。

    “阿澈，我心固匪石，不可转也。这是我离开你的时候你亲口说的，我全部都记得。你还答应要去娶我…不，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在楼兰的时候我们在密室里拜了堂，你说委屈了我。没有宾客，没有洞房花烛，甚至都没有一套像样的喜服。”

    “可是你不知道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那间墓室那么阴森，可是因为他却变得充满无限暖意。她行走的江湖的时候去过无数的地方，有的风景宜人，山水清秀，五光十色。哪一处都比那个黄沙漫天的大漠要好上千倍百倍。可是当他牵着她的手走过沙漠的时候，她却觉得那个地方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地方。

    “阿澈，醒过来。我还在这里等你，你忘记了吗？”宋澈渐渐地不再挣扎，他睁开眼睛，对上扶桑的泪眼。他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扶桑顿时破涕而笑，“阿澈，我是谁？”

    “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宋澈一生挚爱。”他有些虚弱，可是看着她的那双眸子却再也不是那么冰冷了。她知道，他回来了。

    扶桑低下头，把脸贴在他脸上，“别再丢下我！宋澈，我就只有你了。我离开寒山寺了，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了。”

    从相遇开始他们之间就注定不能同普通的情侣一样。可是一个男子该为自己心爱之人做到的事情宋澈都为她做到了。她只是遗憾从前没能跟他多说那些话，“宋澈，我爱你。”

    “宋澈，我只爱你一个人。”她有那么多的话想同他讲，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怎么都嫌不够。她真想就这样抱着他，直到地老天荒、

    宋澈轻轻扯开她的手，坐起来，双手捧住她的脸，“我让你伤心了是不是？扶桑，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梦见自己还在死人谷。我受了很重的伤，我以为我再也不能活着回来了。”

    生命尽头他心里念的还是只有一个她而已。扶桑的手包住他的手，眼泪全部流进他掌心中，宋澈心里发涩一样的疼，“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

    “你回来就好。”她再度抱住他，“都不重要了。阿澈，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只要他还记得她，还能再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再喊她一声扶桑，就足够了。

    情爱不是毒药，它是世上最了不起的存在。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意识道婆婆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对的，爱伤人是真的，可若果两情相悦便是伤的再痛也不会哼一声。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庆幸，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宋澈的体温是真的，他眼中的眷恋也是真的……他真的回来了！

    两个人冷的浑身发抖，扶桑注意到宋澈的手指关节都发红了。她急忙带着他站起来，“咱们要找个地方先落脚。”澄灯大师说过，能不能彻底将梦魇逼出来要看宋澈的意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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