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看来自己的运气真的不错。
正在想着公子成会怎么应对,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鸣,李克连忙下意识让开路来,却发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站在自己兵车上的公子成,他的车御就是自己的大儿子公孙尤,戎右则是一名看上去非常高大而沉着的人物,只不过面容看起来颇为阴狠。
“我正打算找你。”公子成的声音沉着有力,显然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周围尽管有不少士卒,公子成的兵车后面也有许多兵车,但李克也不担心会泄露什么,只是拱手道:“请按我方才说的去做,只要三步齐发,在配合开战时候的掩护,必能成功。”
公子成点了点头,命令公孙尤驾车到营寨门口,几个士卒打开了营寨的大门,而在门外,李克能够看到一辆兵车,车上竖着一杆蓝色的旗帜,车后还跟着一些士卒。主将之间的私谈,这在春秋战国时代是经常发生的……就算在汉末混战的年代也并非个例。
祖父,如果你知道你的孙儿在战国时代运用了你曾经使用过的计策,不知道你会作何想?不过仔细一想,也不能说是祖父自己的计策,根据父亲的说法,当时向祖父献上此策的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贾诩。
贾诩最擅长一些阴谋诡计,如果能和他认识并多学几招,恐怕在这个时代行事还更容易些。
李克正准备往自己的营寨处走,抬头突然看到一双凶狠的双眼,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公子成的二儿子魏广在自己站着。李克实在是不想称呼他一声公孙广,但当面碰到,还是只能拱手,毕恭毕敬地道:“公孙。”
“贱民,我父亲已经按照你的计策行事了,我刚刚也派出了合适的人手去执行第二步。但是如果计划最后失败,担责任的是你。”魏广冷冷地笑道,“看来你也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没用,我决定以后不把你剁了扔出城墙了,虽然你仍然只是一个贱民。”
他突然把脸凑到李克的耳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个贱民只配跟那个乐羊混在一起,两个贱民本来就是绝配。乐羊已经爬到了不该属于他的位置,你不要妄想可以追随他的脚步。这次的计策就算成功,功劳也是我和父亲的,你如果答应追随我,日后为我出力,我可能还会饶你一命,如果你立有大功,日后甚至可能赏你几里的封地。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事,你这次的盘算注定要落空。”
李克强忍着不发作出来,“我知道。”
“贱民的心最是狠毒。”魏广笑道,“那个庶长晁如果是一个天真之徒,恐怕这次真的会被你给害死。”
尽管是句极尽侮辱的话,但李克的心还是一颤。的确,自己的计谋太阴损了,一点都不堂堂正正,如果自己以这样的计谋功成名就,日后到了魏侯那里,也只会被当成一件工具使用,不可能登上那个仅次于魏侯的位置,建立更大的功业。
但这是战争,李克捏紧拳头,就算要用这种阴损招式,我也只能这样做,尽管在搜刮秦国百姓的粮食时,奇氏大夫的表现让自己愤慨,但他只是个忠于职守的人,真正过分的是魏杞人、张曼这些以暴力为乐之徒。现在自己这条计策有机会杀掉敌军主帅、还能钓出陷害奇氏大夫的真凶,他没做错什么,至少他做的不是坏事。
“那名刺客……”魏广突然冷冷一笑,更压低了声音,“和你一样,都是贱民出身……”
李克的瞳孔猛地紧缩。
“他是我父封地内某个农家的儿子,已经生了孩子,十年前他父死了,为了养家糊口他来投奔我父,四年前被我拿去训练成了一个暗杀好手。”魏广咧开嘴笑道,但声音仍然压得很低,“他有为我而死的决心,因为这些年都是我在帮他养这个家。偶尔经过他家,就算让他妻给我侍寝他也会乖乖同意,他今晚是为我而死,但也是为你而死,我答应他留一笔财产给他妻、子,仅仅是一点我根本都不会在意的钱财,就可以买他妻的身体、买他家的一切、买他十年来对我家的忠心耿耿,甚至还能买他的命。这就是贱民和我们最大的差距。李克,你要记住这个人,只有你们这样的贱民,才可以在你这样狠毒的计划中被当作弃子抛掉。”
李克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愤怒,让他几乎将手心掐破的愤怒,他尽全力抑制着身体的颤抖,杀人性命、淫人妻女,这是自己最鄙夷的行为,魏广在这两方面已经完全超出了李克可以忍受的极限。他从没想过送人去死可以变得这么愉悦,更想不到魏广这样的人会把这种丑事当作荣耀。
只有一点他说得没错,那个刺客的确是为自己而死的。
但他也会记得魏广今日说的话,会一字一句地记清楚,日后他会找机会,将他今日说的每个字都加倍奉还。
李克几乎忘记了自己在北门后等了多久,当大门再度打开时,公子成驾着车进入营寨,在车上的他看到李克时,微微点了点头,李克知道,计策已经顺利发动了。
晚上的时候,李克走上城墙,看着远方的灯火,那里是秦军的军营,在那里,明日将会有一个武艺高超的刺客要去行刺。只不过他要刺杀的不是魏军的劲敌庶长晁,而是在秦军猛烈攻击营寨时,身在军队后方的秦君。
而当那名刺客被拿下的时候,他会想尽办法自尽,而临死时他会大喊魏军的名号。如果真的是魏军派去的刺客,自然不需要喊出自己的来历,如果秦君是一个聪明人的话,他自然会察觉不对,而根据李克从公子成那里确定的消息,当今的这位秦君并不甘愿当庶长晁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