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他的眼睛只在搜寻一个人。
庶长晁在哪里?
在秦军与魏军的第一阵列都消耗得差不多之后,秦军终于也攻破了第二道防线的鹿砦,无数弓箭手死于戈矛之下,他们在近战状态下没有任何进攻性,原本是猎手的他们,现在只能是猎物。但在第三阵,还有数量最多的魏军,而一道火光突然亮起,竟然是魏军自己点燃了第三阵的工事,那一道鹿砦犹如一道火焰防线,登时立在通道上。但同时,那些还没有死尽的魏军一二阵士卒,等同已经被放弃。
李克紧紧握着弓。到底庶长晁在哪?
“庶长!”公子成的叫声突然划破夜空,“都已经打到这份上,还是不愿意现身嘛?”
秦军第一阵的徒卒也几乎已经消耗光了,那些兵车现在笼罩在火光的照耀下,终于,李克看到了那杆自己一直在搜寻的旗帜,“晁”。
“魏成子,真是抱歉,这么久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一个声音大喊道,那些秦军兵车也慢慢向前,每辆兵车上的戎右都拿着一面巨大而精美的盾牌来保护住车主的身体,这些兵车上的人基本都是秦军贵族,都有着相当好的装备。但庶长晁的帅旗却是被一名徒卒拿着,这样就无法确定哪一辆兵车上的人才是庶长晁。
“庶长的计谋,成拜服了。”公子成的声音再度响起。也听不清他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说实话,足下的计谋也让在下惊出一身冷汗啊。”庶长晁也叫道,“如果不是在下反应快,早就被足下杀了。”
李克能够从庶长晁的声音确定是最前面的两辆兵车中的一个,第一辆还是第二辆?庶长晁会不会敢于亲身犯险,在整个兵车队的最前面?还是会保守一些,待在第二辆上,又或者他故意要误导别人,让别人以为自己在第二辆上?可那样又有什么好处呢?
当火势逐渐转小的时候,公子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那道火光的后面,“庶长!你就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
“这话……”庶长晁的声音猛地一停顿,“应该是我说才对!”
突然,第一辆兵车的戎右猛地挪开盾牌,一个握着弓箭的人猛地拉开弓,公子成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他就松开了弓弦。
原来好处就是可以偷袭!
李克连忙猛地站起来,右手拉满弓弦,对准了第一辆车上的人,两边高台所有的弓箭手也同时发箭,而秦军兵车队和徒卒们自然也射箭回击,但在这种居高临下的情景下,地面上的秦军极其不利,李克看到有一支箭射到了庶长晁的背上,但并非致命伤,而他已经抬起头,手中的弓搭上了另一支箭。
他瞄准了自己。
李克不知道刚才他有没有射杀公子成,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去考虑,他只能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这一箭上,如果射偏,他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但那名戎右已经把大盾挪了个方向,面向李克这边,庶长晁的大半个身子都被盾牌挡住了,只有上肢和脖子以上露出来。
一定要中。
李克猛地拉满弓弦,然后松开手指,他看着那支箭猛地射向庶长晁,同时他知道庶长晁的箭也一定会同时脱弓,所以刚松开弦就把身子猛地一偏。接着他就听到耳边一阵破空之声,几乎紧挨着他的耳朵飞过去。
而当他再度望向那第一辆秦军兵车时,他看到庶长晁已经倒在了兵车上。一根箭射中了他的头颅。血从他身上流出来,滴在兵车上,滴在土里,让李克想起了奇氏大夫死时的情景。
自己成功了,他射杀了庶长晁,秦军主将。
但是……李克摸着左耳,刚才那支箭的力道,让他心中深深的不安感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