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过道灯散发出昏暗的光线,仅能让过往的人看清模糊的通道。车厢外面黑压压的一片,根本就看不清楚任何景物,不管是山,还是树木,也只有在经过有人居住的村落的时候,才能看见偶尔闪亮出来的微弱光线。
在悄悄的告诉李子云之后,王嘉成站在卧车车厢和硬座车厢之间,一边光明,一边黑暗,在火车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中,晃动的异常刺眼。而火车在黑色的夜里,像一只条孤独的长龙向着黑暗中的深渊拼命的奔跑着,咆哮着,想要摆脱命运的摆布。
在黑色的山间,火车毫无拘束的固执的穿梭前行,勇敢的将黑色的夜抛弃在身后,向往着黎明前进。
此时,王嘉成的心早已超越了火车,儗望着北方的方向,想像着守在家里的老父,花白的头,清瘦的脸,矍铄体健,孤灯下阅读,深夜凝望这母亲的照片独眠。
“哎——,起来了!起来了啊!!”
一连串的叫喊声将所有人从睡梦中吵醒,坐起来两眼茫然的看着打开的灯。少顷,有的人在打哈欠,有的人在嘀嘀咕咕的说着,还有的人已经下铺来,更有的人不满意的发着牢骚。
“这才多长时间啊,还有两个小时才到站啊!”
“叫什么叫!总不能等到站了,你还躺在铺上吧!到时候你又会怪我们没有提前叫你们了!再说了,我们还有我们的工作,总不能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什么事都不做了吧!”
这是负责包厢的乘务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妈,宽宽的腰,肥肥的屁股,一看就是个有吨位的,有品位的。说话虽然不中听,可人长得还挺和善的,不然真要吓死个人。
乘务员挨着包厢将铺位上的毛巾被全都给收走了,对没有将毛巾被整理好的人,不耐烦的猛地一把抽走,满脸的恼怒。
“哎,兄弟,到了蓉都准备干啥?”
“曾哥也起来了。”站在过道看着窗外的王嘉成,回头一看是曾云飞,笑着说道,“除了办事还能干啥,随便借这个机会回去陪陪老父亲。”
“嗯,咱们这些人长年都在外面跑,一年也没多少时间陪老人,是该好好的陪陪他们。”
“曾哥也有亲戚在蓉都?”
“有一个,不过,也有好多年没有联系了,不知道还会不会人我这个亲戚了。”
“怎么会,虽然说贫居闹世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但是上门了,怎么也要见上一面的,不可能连门都不开的。”
“话是这样说,可谁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万一把我当成骗子来打整,那不是冤枉死了。这世上最难猜测的就是人心啊,老弟!”
“你们两个再聊啥?已经六点了,怎么还不去吃饭?”吴云鹏从两人后面中间伸出头,左看右看。
“阚义还没出来啊,出来了一起去嘛。”曾云飞见谈话的气氛已无,也不想一直再继续说下去。
“来了!来了!走嘛,快去快回,免得去迟了人多!”阚义边支着鞋边走边说。
王嘉成专门过去跟安娜说了声,自己帮她带早点回来,她就不用在单独去买早点了。安娜梳着头发没说话,仅仅是抬头冲他点了点,又回过头继续梳理。
“到站了!各位旅客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不要遗漏掉啊!”胖乘务来回走动着,边说着边上下打量着,看有没有被人遗漏的物品。
一下火车,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夹着各种气味和声音,让人不自觉的抽起了鼻子,狠狠的吸气,以便让自己适应这种空气。
人潮涌动,眼前只能看见穿梭来往如流,肩抗手提的人影,肆无忌惮的高声呼喊着人名的声音充斥其中,喧闹嘈杂,人人都在匆忙的行走。
吴云鹏说自己有人在车站接,就不跟王嘉成他们一起走了,然后提着行李就先走了。王嘉成跟曾云飞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超对方点了点头,心里都明白,能进到火车站里来接人,不是有关系,就是有身份的人,绝不会是普通的老百姓。
“王,你要先走吗?那你答应过我的事呢?”安娜拧着行李突然问道。
“啊?那个安娜,你跟我是不同路的啊。”
“我知道,可是我不熟悉这里啊!”
王嘉成点点头,朝曾云飞和阚义摇了摇头。曾云飞咧开嘴,无声的晃了一下头,伸手拍了一下还在发愣的阚义的头。
“臭小子,还不快走!”
见两人离去之后,王嘉成默不做声的将安娜的行李箱一提,对她说走吧,我带你去。
安娜理所应当的昂着头,提着一件小行李,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了前面。王嘉成整理了一下行李,跟在她的后面。
刚一下道站台,发现安娜站着没有走,眼神关注着站台前方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停在那里。
“怎么了?”
“王,我看见那个女人了。”
“什么女人?”
“就是差点跟你在火车上认识的朋友发火的那个女人啊。”
“哦,是她啊。那又怎么了?”
“那辆车就是来接她的。”
“是吗!”王嘉成心中一凛,看来吴云鹏没有说假话,这个女人还真是有背景的,“既然是来接她的,怎么还没走啊?”
“我刚才看到那女人急匆匆的上了那边的卧铺车厢,好像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他正想说管我们什么事,就看到那女人蹬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下了车厢,刚走了两步,像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回过头就看见他跟安娜正看着她。
那女人正走着准备继续朝轿车走,似乎想起了什么来,忽然迅速的转回头,朝王嘉成一瞪眼,又转成了鄙视的目光,得意的朝他抬了一下头,一甩头,乌黑的长长的秀发,头也不回的走了。
到这一刻,王嘉成才看清了这个女人的长相,在看着远去的轿车时,对安娜说道“我们走吧。”。安娜没说话,拧着行李走在了前面。
当踏出火车站的时候,王嘉成感到全身心涌上一股莫名的亲切感,还有发自内心的喜悦。
“终于到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