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温旗已经有整整一周没露面。
温旗给导师发了邮件,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在家里休养几天。他默默地待在寝室读论文,早起晚睡,学习效率依然很高。
在此期间,唯一愿意陪他聊天的人,就是他在晚宴上认识的一位年轻女孩。她叫苗丹怡,中文讲得很好,对中华文化很有研究,温旗每天大概能和苗丹怡聊十句,这对温旗而言,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他和父母的聊天内容一般都只有一句话:“我还活着,我在学习。”
温旗的父母在江浙一带做生意。他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父母对他的关注度并不高,哥哥姐姐除了给他打钱,也很少有别的交流。
所以,或早或晚,他注定要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他平静的世界却在周六中午被打破了。
那天中午十二点,他先是收到了苗丹怡的微信:“你家住哪儿?”
他没回。
片刻后,苗丹怡就说:“我找人问到了,我上你家做客去。”
他差点疯掉。
十二点半,微信再度响起。
这一次,林知夏告诉他:“温旗同学,你一周没来实验楼了,导师说你生病了,我们都有些担心你。你的身体还好吗?我答应了其他同学过来看看你。我可以带着我的男朋友拜访你吗?我会给你带一些吃的东西,希望你不要嫌弃(我想带一份煲仔饭,我记得你经常在学校吃煲仔饭)。”
温旗的目光,聚焦在一行字上:导师说你生病了,我们都有些担心你。
他不禁有些恍惚。
他在英国待了这么多年,哪一次生病不是自己硬生生熬过来的?肚子疼就吃止疼药,发烧了就捂着被子睡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醒来还要面对冷锅冷灶。
今天的天气非常晴朗,林知夏的心情也很不错。
林知夏牵着江逾白的手,和他一起走向温旗的学生宿舍。江逾白问她:“温旗只回复了一个单词?”
“是的,”林知夏如实转述,“他说,okay。”
江逾白建议道:“我们把塑料袋放在他的家门口,你就跟我回家吧。”
林知夏挽住江逾白的手臂:“我们应该和他打个招呼。”
江逾白右手拎着一个塑料袋。那袋子里装着林知夏从餐馆里买的一份煲仔饭、一盘鸡翅、一盒草莓、还有一瓶橙汁饮料。
今天中午,林知夏专程去了一趟餐馆,亲自为温旗买了一份午餐。
江逾白隐隐有些危机感。他知道,林知夏的本质相当善良柔软。小学时期,她对丁岩、董孙奇都挺不错,还请大家吃过草莓糖——当年的草莓糖,就是今天的午餐,这二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区别。
更何况,留学生出门在外,无亲无故,好比一片无根的浮萍,大家都不容易,互相有个照应,还能体现“团结友善”的传统美德。
就这样,在短短几秒钟之内,江逾白打消了醋劲,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他平静地说:“温旗发错了邮件,你们组里没人再提这件事 ,差不多就过去了。如果有机会,他和学姐最好能谈一谈。”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知夏赞成道。
江逾白又说:“你们将来还要合作论文……”
江逾白的话音一顿。
“怎么了?”林知夏问他。
在学生寝室的楼下,江逾白看见了苗丹怡。
这一栋寝室楼邻近街边,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苗丹怡暂时没察觉林知夏和江逾白就在附近。
而温旗刚好披着一件风衣,走出了大楼的正门。温旗和苗丹怡一副关系很熟的样子,苗丹怡跳起来拍了他的肩膀,还很自然地帮他理了理衣领。
他没怎么挣扎,半推半就地顺从了。
“那是他的女朋友吗?”林知夏问道。
江逾白沉思片刻,回应道:“不好说。”
“什么意思?”林知夏的反应极其迅速,“你认识那个女生吗?”
江逾白对林知夏很诚实:“她是我一个同学的女朋友。”
林知夏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她习惯往好的方面考虑。于是,林知夏一脸坦然:“可能她也认识温旗,担心他的状况,顺便来看看他吧。”
除此之外,林知夏再没做出任何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