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妮弗并不单单是为了拍摄才露出这种表情。
摄影团队多数背对或侧对着窗户, 需要几秒钟才会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她是正面朝着斜侧方的大厦, 可以清楚地看到不远处恐怖电影般的场景。
一只巨型蜥蜴正在大楼外向上攀爬。
它爬得很快,强壮有力的四肢在玻璃和水泥构成的外墙上如履平地, 粗大的长尾则在半空中随着行动摇晃, 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没爬几层楼,有一扇老化窗户不像前头那些一样被蹬出裂纹,而是整个成了碎片。
蜥蜴的后腿直接蹬了进去,尖锐的玻璃碎片插/入大腿,它向后倒仰,失去平衡, 一路下摔到近底层才用爪子划拉墙壁缓冲过来。詹妮弗忍不住上前两步,看着它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里仰天嘶吼, 露出长吻下森森的利齿。
转过身的罗佛西飙出一句法国国骂。
这句话仿佛刺破寂静的号角,演播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一时间七八个团队成员都在四下乱窜, 他们有的拿着电话拨打911,有的在给亲戚朋友发送短信, 有的在朝大门跑去,有的跑到墙角打开了顶灯,还有的被吓得坐倒在地, 两腿瑟瑟发抖, 只能手脚并用地向后倒退。
罗佛西的脸色更难看了。
在这种危急时刻, 摄影大师表现出了大师级的镇定,他换手抱着相机,一把将坐在地上的化妆师拉起来, 接着指挥众人一起朝门外撤退,并喝止了两个回头的年轻道具师。
年轻道具师大概是想拯救那么价值不菲的道具,殊不知这种行为就跟飞机着火迫降后还在纠结行李箱差不多,死神不走到跟前,永远不知道危险这个词该怎么写。
詹妮弗心念闪动,脚下动作不停地奔到挡板后,拉起自家快被吓死的小助理。“阿曼达,我的包在哪?”她连声问,“你把我的包放到什么地方了?”可对方面色惨白,好像马上能死过去,连嘴唇都哆哆嗦嗦,根本说不出半个准确的答案。
眼看她是指望不上了,詹妮弗边把她朝罗佛西推,边四下搜索。房间的顶灯不知为何总在闪烁,趁着光源难得稳定的几秒钟,她在靠近窗户的小凳子上发现了手包。银色手包被压在黑色贝雷帽下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了不了。
她三步做两步走到窗边,刚抓起手包就看到了令人无比震惊的一幕——
对楼的蜥蜴并不是出现在时代广场的唯一一条,从观望角度最好的演播室看出去,几乎每隔几栋楼就有一条蜥蜴攀附在墙壁外沿,有的在往上,有的在往下,时不时停下动作昂着脖子在半空嗅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这不是最糟糕的事。
碎玻璃渣和墙粉正在贴着窗户簌簌掉落。
“詹妮弗?”从靠门处传来罗佛西的叫喊。顶上的东西掉得更快了,不必亲眼看着也能猜到,怪物一定是被猎物的噪音惊动,张开血盆大口朝楼下爬来。
“关灯!”詹妮弗冲着背后说道,“所有人躲到阴影里去,不要尖叫,不要跑,有东西来了!”
她用上了命令的口吻,但这不足以让被吓破胆的工作人员全都乖乖听话。
关键时刻还是罗佛西站了出来。
他松开化妆师,走到墙边一下就按掉了电灯开关,然后率先躲到了棚布框出来的阴影里。
摄影大师看过这期模特的所有节目,知道和他合作的小姑娘很有急智也很擅长生存打斗,在危急时刻听专家的话总比自己瞎撞要好。
老板带头让一些人找回了理智,接二连三地缩到了棚布背后。算上小助理总共八名工作人员,其中三人已经跑出了房间,剩下六个都挤在一堆。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一团团连在一起的模糊的轮廓。
詹妮弗自己也退到挡板背后,从包里拿出了布鲁斯给的小玩意。
东西总共有两样。
其中一个是被做成握力器模样的振动刀,可以随主人需要弹出四十厘米长的刀锋,高速运作时能轻易撕碎防切割材质。
另一个是串珍珠手链。手链本身没什么特别的,但上面串着的珍珠都不是真正的珍珠,而是两种不同材质的武器。一种可以释放能电流,还有一种投掷出去会变成压缩空气弹。这些珠子平时吸附得很紧,要用时摘取也很容易。
所有防身用品都能在阔佬们的地下商场买到,布鲁斯仿照那些货品自己制造了一部分,以免用了之后招来有心人的窥探。平时也没谁会拿出来显摆,纽约州的道具管制可不是闹着玩的。
詹妮弗戴好手串,握紧握力器,感觉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渐渐稳定下来。
她不敢按亮手机屏幕,只能通过挡板与挡板之间的缝隙死死盯着玻璃幕墙,耳边都是其他人压抑的喘息,还有从广场上传来的惊恐尖叫。
蜥蜴们破坏了许多大楼的结构和电力设置,被引燃的大楼越来越多,掉落的广告牌毫不留情地砸到地面,就像砸到蚁群中的砖块。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只过了几秒钟,一个恐龙般的头颅出现在玻璃的顶端。
摄影团队隔着棚布,只有詹妮弗自己看到了这噩梦般的画面。
捕食者从楼上向下爬,被这一整个横面的玻璃阻隔。察觉到没有合适的落脚点,它歪了歪脑袋,用前爪试探性地搭在玻璃外墙上,还没来得及用力便向下滑脱,锋利的指爪在玻璃上划拉出刺耳的尖叫声。
“吱嘎——”
“啊!”
化妆师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被她的同伴捂住了嘴巴,尾音拖得沉闷。
人形蜥蜴的前肢一顿。
蜥蜴将前爪张开又合拢,时不时轻轻搭在玻璃上,发出细细碎碎的碎裂声。那只硕大的头颅则侧着靠近玻璃,鼻翼翕动,嘴皮掀起,黄色的竖瞳不断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它在找什么?
詹妮弗克制不住地想。
这种半人半爬虫的姿态给了她一种非常糟糕的感受,仿佛在布鲁斯车上时看到过的那些变异兔子。奥斯本工业的总部就在纽约,康纳斯博士本人也在纽约,难道是他们制作的爬虫药剂终于失控了?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牺牲品?蜥蜴大军又为什么要来时代广场?
没有答案。
只有一头随着时间流逝而越发焦躁的怪兽。
对楼上的大蜥蜴已经爬到了顶层,它正攀着角檐朝同伴发出啸叫,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尖利。如果真能把它们当做一支军队、而它们也真是寻在找什么东西的话,那么这种叫声大概是在催促演播室外的这一头完成任务。
可它不能,蜥蜴知道,詹妮弗也知道。
演播室的玻璃幕墙困住了这头蜥蜴,它没有任何能落脚的地方,没有坚固的水泥,甚至没有一个相对固定的窗框。它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从这里跳下去挂住底下的墙面,要么从大楼内部突破......
“咣当!”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人形蜥蜴缩回了爪子。
詹妮弗瞳孔骤缩。
有那么一瞬间,她祈祷着它能凭借强悍的力量和平衡感选择直接下滑了,可就在下一秒,一只粗壮的前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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