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石站在窗前,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
刚刚,他吩咐账房结清之前的债务,当然,在给了李大人五千两后,还有不到二万多两,不够还债。好在,这之前,他就盘掉了祥记名下的几个仓库,差不多够。至于人员,能遣散的上次就遣散了。账房老孙是祥记的老伙计,六十多岁一个小老头,没成亲、也没家人,平时都吃住在祥记,不想走,洛云石索性把祥记的房契给了他,等自己走了,是租是卖随他。但老孙却不肯接,始终说是代保管。还有那一成股的文书,等回兖州,还给凌正吧。
虽然拿了人家的钱,当了回散财童子,但洛云石心情并不好。
船快要回来了吧,话说,本以为早该回来了,怪不得之前郑夙说不可控,唉……。算了,也不差这几天,把船交给碧海堂再走吧。不管那三艘船会有什么麻烦事,都跟自己没关系,大当家不是在泉州吗,他会处理。
这事,就这样了吧。反正停职了,随便意思下算了,收拾收拾回兖州。
越想胸口越痛,洛云石扶着椅子坐下。啥时候有这种毛病了?找大夫看看?唉,回兖州再说吧。
“东家、东家,洛公子……。”老孙一向四平八稳,这次却几乎是冲进会客室。
“什么事?”见老孙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别急,慢慢说。”
老孙顺了顺气,急着说:“东家,汪水根回来了!”
“谁?”
老孙这才想起洛云石不认识这个人,忙解释道:“他是滩头村的。湧金号上的大副,他没死!”
“只有他一个?在哪?”
“就他一个,在回春堂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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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石完全没料到消息会传这么快,到回春堂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报了名号才放进去。
“汪水根呢?”老孙比他还急。
边上头发雪白的老大夫向洛云石点点头,“洛公子,上次我们见过。”
“于大夫。”洛云石也点头示意。
“二位,这边走。他伤的不轻,我们还在处理。不过,应该暂时没性命之忧。”
见到面前这个人的时候,洛云石还是吓了一跳。瘦到不成人形,混身各种伤口,一条腿成黑色,于大夫说是因为伤的太久没处理,如果要保命,必须要截肢。这种情况,洛云石以前见过——虐待!
“他,没说怎么回事?”洛云石轻声问。
“说是在路边发现的,抬过来就一直昏迷。我们找过,没任何行李、文书。要不是手臂上的纹身,我们也认不出他。现在他的家人还没到,洛公子……?”于大夫看着洛云石,等他拿主意。
洛云石从怀里拿出五十两银票递过去,“用最好的药,我要他活着。”
“不用这么多。”于大夫拿了一张。“我们一定会保住他的性命。放心!二位先出去等等。”
谁施的虐?怎么只有一个人,其他人呢?这难道是兵部的作风?郑夙和任寅生都没说,是用什么理由扣的船?扣在哪里?怎么会是这种情况,船呢?
洛云石和老孙坐在医馆的天井里,周围医馆里大小大夫都为突然出现的汪水根忙来忙去。
“东家……,洛公子?”老孙看着洛云石喃喃像是开不了口。
洛云石微微有些失神,“嗯?什么事?”
“是这样,有些事……,老孙不知道洛公子之前有没做过船运?”老孙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老孙,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是这样……。”老孙还在犹豫,“唉,我知道有些话说了,可能会对船员不利,不过,我也知道洛公子是好人,不会真的不管。是吧?”
洛云石无奈笑了笑,“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会事?”
“东家,走远洋,收入高、但风险也大,所以,招募的船员都是签了死契的。就是说,如果人死了,是不管的。之前说沉船,家属也只是来问消息,并没向祥记要赔偿。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人活着……,东家,我知道这样负担很大,但你要救救他们呀。”老孙说的时候,表情还是很纠结。
洛云石听到这里,愣了愣,看着老孙问:“你是怕,我会要他们死?”
“这些都是我们祥记招募的船员,一艘船一百五十号人,三艘四百五十人,都有名册。东家,这个汪水根是滩头村的,出海是个好手,他小时候我就认识,我老家就在隔壁村。这四百五十人,基本都出自滩头、滩尾、洞坑、海洲、大钟、山脚这几个村,都是出海的好手、熟手。甚至不少兄弟、父子都在船上。东家……。”老孙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脸焦急,又带着一丝希望的看着洛云石。
半晌,洛云石吸口气说:“等汪水根醒了,问清情况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