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杭州后,立即组织车皮秘密运往上海。”
陆少阳断然道:“不可以!你记住,绝不能使用铁路。所有粮食都在杭州湾装船,然后沿近海北上,到上海十六铺码头才能卸货。一定要在五天内送2千——不!是2千5百万斤粮食来。”
“还有一点是至关紧要的,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都必须绝对可靠,所有装粮食的口袋上都必须打上南洋大米的标记。切记!”
王啸飞眼睛一亮,终于明白了这个计划的核心所在。那就是以军粮冒充从南洋进口的粮食。又谈了一阵细节,匆匆领命而去。
凌晨两三点钟,驻扎杭州郊外的49师师部。师长左凉被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睡梦中唤醒,一睁眼便瞧见床前已立着一名风尘仆仆的青年将军,清冷的面颊上挂着一丝微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左凉看清此人面目,一溜身从床上爬起,惊喜道:“大哥!”王啸飞一把按住他。“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坐着说话。”说着坐到床边。左凉依言披上件外衣,与他并肩而坐,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却又惊疑不定。心知军政缠身的王啸飞突然深夜赶来,必定又出了大事。
王啸飞对着小屋的窗子出了会神,才沉声道:“左凉,你我兄弟一场,我说话就不绕弯子了。”左凉早有所觉,脱口道:“大哥,我也不绕弯子。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上天下地也给你办妥。”
王啸飞淡淡道:“你就不问问,是什么事?”左凉:“我只需要知道,我应该做什么。”
二
2月11日凌晨,十几条商船驶上黄浦江面,陆续停泊到十六铺码头。上百名码头工人立刻投入了紧张忙碌,一袋袋印着蝌蚪文的粮袋从货船上卸下,分别装运到位于市区各处的二十几家峰青粮店。这些粮店全都是第一天开张,经营场所都是不久前被查封的鸦片馆。峰青集团向政府买断了房地产权,略加改造后就成了粮店。
上午10时许,所有峰青粮店的门前都贴出了大红告示,上书“本店新到南洋进口大米,敞开供应。峰青门店全市统一价:中等白米每石1.49中元——”云云。
此时上海粮价已在短短几日内迅速窜升到了2.70元左右,而且几乎所有门店都限量发售。消息不胫而走,轰动了全上海。无数市民提着布袋、竹篮涌向粮店,掀起了抢购狂潮。到下午1点,所有峰青店门口都排起了几里长的队伍,稍后赶来的民众依然源源不绝。其间不断发生因排队而生出的争吵斗殴事件,上海军管会急调三个团的野战部队才勉强维持住了秩序。
王啸飞亲眼目睹这一幕疯狂景象,不禁忧心忡忡,提醒陆少阳:“我们是不是把价格定得太低了,照这样的卖法,不出十天,2千5百万斤军粮就要被抢购一空了。”陆少阳微笑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等着瞧吧。”
第二天一早,十六铺码头依旧忙碌。彻夜排队的上海市民们却迎来了一个惊喜,深深庆幸自己昨天没排上号,以至捡了便宜。原来粮店门前又贴出一张告示,覆盖在原先的位置上。文字非常简洁:“本日粮价:中等白米每石1.39中元——”一天之内就降价0.10元,众人岂不喜出望外。高兴之余,一些有心人却在心中琢磨起了位于告示最上方的“本日粮价”这四个大字,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拈须微笑,更有少数人悄悄离场。
第三日,中白米再降0.10元。当各间粮店的墙上又覆盖了一层告示时,几乎人人目瞪口呆。短暂的沉默后,人群中爆发出激烈的辩论,不过没有了前两日涌入店门的景象。几乎所有门店在开始营业后的一小时内所售粮食都不足200斤。
热烈讨论的人群渐渐分流,越来越多人从队伍中离去,疲惫不堪地拖着空袋往家里走。面对每日一降的粮价,只要不是富得流油,精明的上海人谁也不愿意吃这个眼前亏。再说码头上的南洋大米早已经堆成了一座座小山,这是有目共睹的,为什么还要这么着急呢?市民们逐渐恢复了冷静,即使进了店的,购买数量也比前两日明显减少。
停在街角的一辆黑色福特车内,两人相视微笑。王啸飞长吁一口气,油然道:“总书记,这场粮食大战比指挥一场战役还要惊心动魄。我直到今天才真正领教了您的厉害。”陆少阳淡淡道:“战斗才刚刚开始。”接着慢慢摇上车窗,对司机道:“这里没什么可看了,回央行大楼。”
王啸飞忽然从他脸上捕捉到了一种熟悉的表情,这原本只应属于那种叱咤风云的军事统帅。在此以前,他只从石铮身上领略过这种独特气质。
“也许他们真的都是同一类人。”他这样想着,随着汽车绝尘而去,奔向下一个战场。
长街的另一侧,维克托*沙逊爵士沉浸在迷茫中。“这不可能?可能吗?也许可能?应该不可能?”他的心中激烈碰撞着。终于,沙逊强压住莫可名状的怒火。“先生们,游戏还没有结束。”他咬紧牙,面部肌肉一阵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