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稳定了,国债嘛也卖出去一大半了,粮荒嘛也解决了。嘿!我这个主任好像一下子就没事干了,还真是不习惯。这不,才想起找个借口跑到贺老这儿来白吃白喝了。”
贺云天一听“粮荒解决了”,心中格登一下,连忙接上话头,啧啧称赞:“你们**里就是有能人啊!这么凶的一场粮荒,抬抬手就没了。了不得啊!”
王啸飞神秘一笑,道:“贺老,您这话也只说对了一半。”贺云天连忙竖起耳朵。
只听王啸飞又道:“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和您老商量的。”
贺云天哈哈一笑。“啸飞,咱们都是自己人,有话快说,要是用得上我的,尽管开口。”
王啸飞凑近他:“你当这南洋大米真这么好运啊。且不说路上要耽搁多少时间,还要加上各种运费杂费,路途损耗。对了,这个您肯定比我懂,七毛九?还不是陆总统为了稳定人心才想出来的招。再说,单靠这南洋大米,也不是长久之计吧?”
贺云天连连点头,心想这话怎么和刚才自己说给女儿听的如出一辙,不免暗自得意,同时对王啸飞的诚意也添了几分信任。
王啸飞又道:“眼看着又要打大仗啦,这打仗可不比居家过日子,第一后方不能乱,第二粮草要供应得上。您说是吧?”贺云天知道快入正题了。“对对!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可都是人命啊!”
“就是啊,我们陆总统最担心的,其实还是粮食。你想想,要是前方打着仗,后方再闹上一次粮荒,那可怎么了得?不过还算好,我们商量来商量去,总算是给我们想出了一条妙计。”
贺云天急不可待问:“什么妙计?”
王啸飞:“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为了防止类似情况再次出现,我们认为最好的办法是,所有粮食交易都由政府来统购统销。陆总统已经决定,把这件事委托给峰青集团了。”
还没等他说完,贺云天脸色就变了,急道:“这——这个,粮食买卖全交给峰青?那我们这些买卖人怎么办?我的云天货栈怎么办?”
王啸飞露出理解的神色,安慰道:“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您就放心吧,咱们是民主政府,就算现在是军管时期,也不会粗暴行政的。你们的货栈只是暂时交给峰青集团托管,又不是没收,只要战争平息了,政府自然会把你们的产业原封不动还给你们。嗯,要是实在不放心呢,也可以干脆让政府买断,或者折股并入峰青。”
“当然了,政府一定会给你们相应的补偿,尽量弥补你们的损失。这也是个没办法的办法,国难当头嘛,许多事情都不得不从权处理嘛。其实政府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规范粮食流通,统一购销价格。”
贺云天心中叫苦连天,真是说得比唱戏都好听。这都不算粗暴,什么才算粗暴?眼看着自己辛苦经营几十年的云天货栈就要被政府强行收购。按照他的说法,表面上看是交给峰青托管,仗打完再还给自己,还可以得到政府的补偿,好象谁都不吃亏。可是问题的关键是,谁知道这场仗打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又有谁知道还给自己的时候,这云天货栈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可是人家说得冠冕堂皇,字字紧扣国家大义,句句暗示军管时期,一时也想不出个合适理由来反驳,只得张口结舌地瞪着他。
王啸飞又道:“再者说,按目前的粮价,市面上也没有哪家能抗得住峰青的南洋大米了。您老的铺子这些天也没开过张吧?”贺云天脑筋转得极快,立刻联想到峰青把米价压到这么低是为什么了。原来他们不惜血本的贱卖,根本就是在为强行收买作铺垫。先利用打压粮价的手段逼得商家们走投无路,然后利用手中掌握的军管极权强行收购,更加有借口趁机把收购价压到最低,从中大捞一票。当然,这是他纯粹以商人思维得出的结论。
贺蕴洁在一旁越听越不象话,气得柳眉倒竖,终于发作了。“好啊王啸飞,我还以为你这次是好人,没想到你是来——”
王啸飞连忙摆手。“慢!听我把话说完。你们也不想想,咱们是什么关系?陆总统又怎么会亏待你们贺家?”
贺云天哭丧着脸。“还有什么亏待不亏待的,我的命根子都要被你们收走了。还要我做什么商会会长,就剩你们峰青一家子了,还要什么商会啊?”
王啸飞一副循循善诱的神气:“贺老您想想,这么多粮店都收给了峰青,总要有个人来管吧。平心而论,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感情,还有谁比您老人家更适合的人选?”
此话一出,贺家父女眼睛同时一亮,贺云天差点就要欢喜得晕了过去。这句话的意思明摆着是要让他来主持这个合并后的峰青粮店,那么云天货栈也自然在自己的直接掌控之下,只会比以前更兴旺。简单地说,等于是政府帮着他一下子吞并掉所有对手。这不是天大的好事是什么?
不过由于消息来得太突然,贺云天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啸飞,你说的可是真话?”
王啸飞笑道:“贺老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陆总统。”
贺家父女真的高兴了,一个老话重提:“啸飞啊,我真是恨自己没多生个丫头啊!”一个甜声道:“啸飞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王啸飞再次凑到贺云天身前,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们这么安排,还有一个重大原因。”
贺云天此时工作积极性高涨,拍胸脯道:“这江浙两省的粮市上,没有我贺云天摆不平的。”
王啸飞冷哼一声:“还不是因为沙逊那个奸商,这个粮荒主谋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他。”
“现在粮价这么低,他煞费苦心囤起来的粮一定舍不得脱手。既然要收购,只要我们借着收购的名义,在最短时间内把所有商号的粮货统统盘点清楚,一一登记下来。这事就成功一半了。要是等我们完全控制了整个粮食市场,一丁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的眼睛。到了那个时候,哼哼!沙逊只要胆敢放出一粒米来,咱们就可以立刻以私囤粮食、破坏国家粮食流通秩序的罪名将这个洋鬼子就地正法了。”
“我们也不怕他死囤着不放,只要再有一两个月时间,怎么都能挖出他囤粮的老窝来,一样可以枪毙他。即使找不到他的老巢,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几千万斤粮食发霉烂掉,血本无归。”
“这件事情目前只有陆总统和我们三个人知道,你们可一定要注意保密啊。要是给沙逊闻到了气味,他必定会赶在我们前头把粮食放光的,这个计策就不灵了。”
“嗯,现在最要紧的是,清点各家粮店的存货。对了,您是商界的老前辈,您帮我出出主意,怎么干最快最稳妥?”——
贺云天直听得从心底里一阵阵冒寒气,再也无心与王啸飞吃喝,一心只想赶去和沙逊商议对策。情急之下,按着小腹,大呼肚子痛。王啸飞这才有些尴尬地起身告辞。
王啸飞走后,贺云天急忙转入内室更衣,他要在第一时间赶去和沙逊见面。不想还没换好衣服,管家已领着一人直接闯入了他的卧室,正是老朋友沙逊。
沙逊喘着粗气:“贺,我得到消息,感觉非常不好。政府好像在暗中调查各家商号的存货。峰青的米价下午又降了五分钱。我的上帝,这些人是不是疯了?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跌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