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玖抽出怀里的素白锦帕,帕上绣着香草蝶图,微微松了一下手。小心地对着李瑛漂亮的眼睛吹气,轻轻的气息使得那长长眼睫晃动不止。
攥着手里的锦帕,李玖动作温柔地贴在李瑛眼上,温柔的擦过他的眼睛,贴在眉眼间不肯拿走。
锦帕触到眼睛的瞬间,李瑛便闭紧了双眼。不知为何,锦帕贴了上去,李玖的骨节便感受到了湿润的水痕,顿时忍不住一抖,搂着李瑛后背的手也禁不住使力。
李玖的腰也被李瑛更紧地抱紧,不小心就碰上了矮桌边沿,一瞬间的疼痛她本来想呼痛出声,又生生咽了回去,贴着他的眼睛柔声劝慰。
“阿瑛没事,姐姐揉揉眼睛就好了,待会儿就没事了!”
李瑛胡乱地点头,也不反抗眼前温柔的力道,嘴角颤抖几下还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李玖禁不住回忆,多年前细雨微风,一眼望见那个杏黄色衣袍的孩子对着一盆残花哭泣,她抽出不算干净的帕子,随意地帮孩子抹去泪痕。
“眼里进沙子了揉一揉就好,男孩子哭什么哭,不知羞!”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抱了许久,久到李瑛身上说不定就沾了李玖常有的草木冷香,李玖的腰身也因长久挺直而酸痛起来。李瑛总算有了动作,轻轻地扭了扭腰身,紧抱着李玖的双臂也放松下来。
“姐……”
李玖听得他软绵绵的叫声,像羽毛扫过胸口一般,认真地在他眼头眼尾擦了一遍,终于拿走湿润的锦帕。
锦帕被拿开,李瑛澄澈通红的眼睛暴露在空气里,仿佛水洗过的天空。李玖看他的模样揶揄一笑,抱着他的手却不肯放开。
“瑛弟,记好姐姐说的。近日殿中省若有什么异动,千万不要过问。若火烧到了东宫,只管装作不知情与阿璟多相处就是!”
李玖靠近李瑛的耳朵,低声提醒着他。今日敬王妃墓前的事若与殿中省脱不开关系,那宫里又会掀起风浪,如果有人借此陷害东宫,她怕圣上大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李瑛不解其意,但是也没有多问,只点了下头表示知道,而后也贴近了李玖的耳侧,说了几句话。
“父皇今日忧心甚重,又染了小恙……陈氏想给承恩殿换一个名字,内监局和礼部商议了一个殿名,呈给父皇了。那日我在信和殿看到了,新名字是麟趾殿……”
李玖如遭雷击,石化般听着李瑛絮叨着其他事,耳边只有一个麟趾殿在不断回想。忍不住咬紧牙关,实在想不到陈氏竟然如此耀武扬威,和公开觊觎后位与储位无异。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西伯文王之子,文武兼德,时人谓之麟之趾。
还不确定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就如此张扬地换了宫殿名,当真不怕生出个女儿死胎贻笑大方么?李玖暗自攥紧双手,任尖利的指甲刺入手心皮肉。
“朝中定有人反对,瑛弟先不必忧心,还有祖母,定然不会让她猖狂起来的。”
太后对李瑛没多少祖孙之情,但也比陈氏来得讨喜。依着陈氏和太后的过节,太后肯定不会让陈氏顺心地坐上皇后位。还有前朝的言官御史,也不会容忍这样本该皇后用的名字,按在一个皇妃头上。
“瑛知道,杨御史已经跳出来反对了,只是目前父皇没有处理……陈氏已经三个月没有给祖母请安了,大约父皇是晓得的……”
李瑛还有许多的话未出口,比如今日本该圣上与他一同拜祭凌后,可最后是他与李璟一起去的。再比如前日他在花园遇到了皇贵妃陈氏,被她要求着帮她去找落在草地里的耳环……
陈氏怀孕至此四个月,李瑛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动荡不安,储位动摇得让他越来越不安。这种动荡不知何时结束,也许陈氏分娩之际才是黑暗的开始。
“瑛弟,你是元后嫡子,陈氏纵然上位生下的孩子也不及你尊贵。储位,可没有那么容易更换的!”
储位更换,就是朝局动荡,几个派系的争夺战。李瑛外祖家黔州清流凌家,朝中三成大臣都是拜师凌家当家,李瑛若入朝,便能得到极大助力。到时,储位可不是一个后宫女人凭着一个婴孩就能轻易变动的。
这些道理李瑛当然懂得,凌后为他经营多年的底牌还在,可他就是觉得惶恐不安。或许是以前的储位来得*逸,也没有多余的兄弟威胁,现在骤然受到冷遇便觉得无力维系,失了父皇宠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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