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炮灰的挣扎

    一片星际尘埃云聚集笼罩的星际区域，几乎深广无尽，最近的恒星都在百万光年以外。

    星际陨石、宇宙垃圾，还有各种普通的、常见的以及稀奇古怪的星间物质，在各种宇宙力的作用下，无序或部分有序的漂流在星际尘埃云之中。

    伤痕累累的老式‘流星’级军用巡逻艇，静静隐藏于一处密集漂游物中，随之漂流向前。

    这是一条在联邦曾经大量装备的军用大型巡逻艇，目前已经基本退出联邦武装部队现役，要么是被封存，要么是被拆解，只有部分联邦主体（州、大区）的边境警备队、国民卫队、警察等等准军事部门还在使用。

    方士玉从深沉寂灭的定境中逐渐苏醒，医疗舱内壁面对着方士玉的透明舱壁亮起绿光，将方士玉面前的透明舱壁‘变化’成了一面显示晶屏。（参见‘64方士玉的机会’）

    睁开一双非人的紫金色兽瞳，方士玉看了一眼医疗舱主控智脑在透明舱壁上自动生成并显示的身体状态与机能监测数据，而他本身的生化智脑已经在自动连线医疗舱，下载更为详尽细致的相关身体监测数据文件。

    作为兽灵裔混血的智慧种，方士玉是【强化二段】的【强化技能者】，他拥有主能力职业【武道行者】和副能力职业【精神行者】，拥有‘生化智能金属’类型的共生智能体，他还进行过星际生物的器官移植和‘能量矩阵’嵌入的强化，使用过血脉类型功能药剂凝炼和唤醒其本身的‘血脉力量’，方士玉的身体经过各种方式、各种手段的打熬强化，各方面身体机能数据在正常情况下是相当强悍的。

    然而，医疗舱此时所显示的数据却不那么乐观，方士玉当下正处在身体机能过度透支、器官组织仍倾向于衰竭恶化、伤势较重的状态之中，整体状况并不太好。

    作为西格公司所属的第三监狱星系‘竞技场二号行星’（井珥星），由于行星自然环境相对严酷，投放的囚犯人口也相对较少，‘兵团’建制以下的‘炮灰部队’建制就相对灵活得多了，最基层的部队甚至允许自由编组，所以方士玉是与藏云勃勃、梅杰这两位早已熟悉和信任的团队伙伴一起，搭档组成一个战斗小编组投入炮灰战争的。

    作为炮灰兵力，由方士玉等三人组成的这个战斗小组，隶属于西格公司【特遣第9联合战术兵团】－独7旅－第17联队－战斗勤务大队－第131中队－f小队－第3组，通常执行第17联队责任作战区外缘的常规星际巡逻任务和前哨警戒侦察任务，类似上古时代陆军部队的‘游动哨’。

    军队的‘游动哨兵’，从古至今的伤亡率都相当高，客观规律决定了最先接敌交火的战斗单位总是阵亡概率最高和最早，这个是不说自明的。而这种高伤亡率的战时军事岗位，一方面固然是非本部队精锐忠勇之士不足以担此耳目重任，但从相反方面理解则可能意味着本部队‘游动哨兵’是炮灰中的炮灰，是没有靠山和背景的杂牌，是随时可以牺牲和抛弃的弃子。

    方士玉他们这个战术勤务小组以及他们所属的第131中队，在第17联队就属于第二种情况。他们不是联队长苏联上校的‘嫡系’，炮灰、杂牌与弃子的命运是显而易见的。

    在最新的一次常规巡逻任务当中，方士玉他们这个小组遭遇敌方突袭，在勉强发出警报之后夺路而逃，其后屡遭敌方追兵衔尾追击，使得他们这个小组的境况极是狼狈。

    可以想象得到，作为联队长的苏上校，在击破敌方这次的攻势之前，是绝对不会为炮灰杂牌们浪费一丁点兵力的。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接应或者救援都不会有，方士玉他们这个‘前哨警戒小组’必须自求多福、自救自存、自力更生、自给自足，现实就是这么的惨淡和残酷。

    方士玉在上一次反追击交战中身负重创，经过巡逻艇标配医疗舱的急救治疗，这才抑制住伤势进一步恶化。

    这条大型巡逻艇上的军械装备、军需给养储备都已经在连番战斗中消耗大半，他们这个小组已经逼近弹尽粮绝、山穷水尽的境地。

    在敌方部队针对第17联队作战区的攻势衰退之前，巡逻艇的供给能力已行将见底，每个人也无法配给更多的医疗资源。

    方士玉知道这次使用医疗舱，已经是艇上额外提供给他个人的最后的医疗资源，然而最新的身体监测数据显示，身体状态和机能的恢复程度远远达不到方士玉的最低预期。

    有些失望的方士玉，默然换上联邦军用制式软式紧身战斗服，这是一团如同变形虫史莱姆一样的啫喱果冻状物质，可以智能塑形着装，非常方便快捷——在使用星际战斗机、机械动力装甲、轻型基座或者其他‘外骨骼’式武装平台之时，软式战斗服就相当于‘外骨骼’的内衬。它本质上就是一种超微型的特种外骨骼装甲，有着适度的智能性，并具有很多预先设定的战术功能辅助套件。软式战斗服有着良好的战斗着装舒适性，它可以最大限度的保障和维持穿着者的战斗力，同时它又还是体能增幅放大器，可以十倍以上增幅穿着者的力量、速度、敏捷和感知等能力，但这只是兼顾的附带性能，软式战斗服本身主要定位于辅助。另外巡逻艇智能超服的数据库中，有着联邦最新一代军用软式战斗服的生物性状总谱数据，所以只要采集宇宙中最丰沛也最易得的几类元素，如碳、氢、氮、氧等，消耗一些能量，就能自行制造出军用制式软式战斗服，且保持与联邦现役军队的同步，这也是炮灰囚犯兵团配备的少数几种可以与联邦现役军队同步的军需品。

    方士玉很快回到舰桥指挥大厅，他的同伴与战友藏云勃勃、梅杰都在这里。

    作为大型巡逻艇，战斗乘员却只有三名，指挥大厅里因此撤去了多余席位，藏云勃勃、梅杰都在自己的席位上各忙各的——事实上，如非必要，饮食、睡眠、作战，他们基本上都在各自岗位上解决。

    巡逻艇本身以及星际战斗机等艇载武器平台，都可以使用‘光能束’、‘射线束’、‘电浆’、‘类灵子束’等能量类型武器作战，在理论上只要还有能量储备和后续的补充，巡逻艇和战斗乘员组就能始终维持一定程度上的持续战斗力。

    但是，方士玉等三人组的艇载军械装备以及实弹类型的弹药储备，已经在此前的战斗中损毁或消耗太多，这种情况对他们接下来的游击作战是有较大妨碍的，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某次战斗的胜负概率。因为敌军一旦察觉到他们缺乏大质量实弹类型的物理攻击手段，就一定会拿出针对性的相应克制方案，届时敌军只需单防一面，仅仅注意反制、压制和防御各种能量类型攻击就行了。要知道大到大型战役，小到分队级战斗，作战攻防手段较为单一，武器装备较为单一，从来都是对敌人有利而对己方不利的体系缺陷和致命弱点。

    对方士玉等三人组而言，在军械弹药无法得到后方供给的前提下，舰艇上标配的自动维修制造单元虽然可以做到一定程度上的自给，但还是有相当数量军械弹药的消耗，仍需要他们自行动手制造加以补充的，而这既可以是手工制作和集成装配，也可以是对自动维修制造单元制成产品的进一步深度再加工，总之就是要在一定程度上自力更生就对了。

    藏云勃勃和梅杰作为资深的强化技能者，其精神意志和心灵情商都远比普通人强大坚忍，哪怕眼下身处逆境，陷于敌人围追搜杀的包围圈之中，在近乎山穷水尽的高危处境之下，却也不曾有丝毫的消沉绝望——能够在自然环境极其恶劣的‘井珥星’（竞二星）上顽强生存的联邦重犯，又有哪一个是寻常之辈呢？——所以藏云勃勃、梅杰俩个，眼下都在竭力争取时间，充分利用难得的战斗间歇，尽力设法补充各种艇载军械装备以及相应的实弹类弹药，为下一次的艰苦战斗做着准备。为了应付未来突围逃亡途中无法预测的游击遭遇战，他们现在准备得更充分些，总归是有备无患，须知战场生存概率的一丁点提升，都有赖于细节上的准备是否充分细致。

    方士玉、藏云勃勃和梅杰也都知道，他们这个三人组，面对优势之敌，能够算得上有利条件的因素并不多。

    作为较为少见的蛊灵裔与兽灵裔的裔间混血种，藏云勃勃拥有【异形变身使者】、【武道行者】、【念力行者】三种能力职业；而梅杰作为‘蛸灵裔’的‘大王陆鱿’人类（巨鱿人），则拥有主能力职业【苦修行者】，副能力职业【武道行者】；至于方士玉，他也拥有【武道行者】【精神行者】一主一副两种能力职业。

    另外，他们这一战斗小组的三位成员都已经达到了【强化技能者】这一层次，其实也都算是精通‘遥控执行’技能的专家了——作为联邦【技能】金字塔体系中的必修广适技能，‘遥控执行’技能即是指智慧种人类的单独个体，在较远距离上，以各种方式遥控若干人工智能兵器编组（或人工智能机械编组），在复杂环境、复杂条件下，完成特定目标任务的技能。它是指挥艺术+管理科学+‘遥控－响应－执行－反馈’技术系统（包括心灵操纵、高级心算术介入干预等泛精神力领域和神秘学领域的技术）的综合体系，也是一门跨学科跨领域的应用学科，在星际战争、星际冒险、宇航科考、智能工业等方面都有着广泛应用。

    除了一条目前还保持着一定战斗力的破烂巡逻艇之外，对他们这个三人组而言，还算得上比较有利的条件，也就只剩下他们自己本身的能力和知识技能了。

    山穷水尽的他们，一穷二白，已经没有多少可以仰仗的资源。

    所以，对眼下近乎弹尽粮绝的三人组来说，他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尽一切可能加强可用的实力，而依据现有的条件，考虑敌我双方以及星际战场各种内外影响因素，他们目前最可取也最现实的方法就是加强遥控执行这一块的准备和储备。

    藏云勃勃、梅杰，他们现在也正是按照这个思路，竭尽全力在做这个事情。

    这三位都是心志坚如磐石，到死都不会有丝毫动摇的凶悍暴徒，哪怕山穷水尽也不会死心，死战到底宁折不弯就是他们唯一的选项。要是在上古时代，这三位个顶个都是传说中的绝世悍匪。

    舰桥指挥大厅的照明度并不很高，稍显幽暗。

    大王陆鱿人梅杰的十只腕足穿入大厅‘地面’，一动不动的坐在宽大无比的奇形坐椅上，仿佛是在沉思冥想。

    至于光头长角，长相奇异的藏云勃勃，这会儿双眸微阖，他的手上变换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印诀’，诡异的碧焰在其掌指之间吞吐出入。

    数团凝聚不散的碧焰，忽焉之间眼耳口鼻一时具现，爪牙鳞甲顷刻俱全，形神生动，具体而微，活像是一头头狂躁凶猛的凶兽和毒虫，隐然有着如妖如魅的灵性。

    与之互为呼应，藏云勃勃面前操作台上一具静卧的**类人形躯体，也包绕着一层翠玉般的碧焰，碧火跃动之间，照见藏云勃勃满脸须眉皆绿，看上去宛如传说当中的阴冥鬼王现身于人世。

    藏云勃勃手上完全成形的碧焰凶兽、碧焰毒虫，一一没入那具类人躯体之中。

    那具类人躯体倏然从藏云勃勃面前滑移开去，落在地上，迅即就沉入地板之下，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操作台倏然沉降，然而又抬升到原来的高度，台面上这刻赫然又静卧了一具类人躯体。

    后面这具类人躯体，明显与前面那一具类人躯体的纤细瘦小类型不同，它不但身高两米六十，身材魁伟壮硕，肌肉虬突，而且其体表附生着如同板甲一般，整块整块的黑灰色甲壳，同时它的身上也没有碧焰包绕。

    藏云勃勃仍是如前番一般泡制着这具类人形躯体，碧焰飞腾亦一如前例，碧焰凝聚而成的凶兽毒虫，一一钻入这具类人躯体，循次而进，显然自有法度。

    方士玉也不打扰藏云勃勃这般施为，他了解藏云勃勃这个伙伴的大概底细，知道那些诡异的碧焰，其实是藏云勃勃发动念力所引发的现象；至于具体而微的‘碧焰凶兽’‘碧焰毒虫’，也皆是藏云勃勃一念‘观想’，幻化而成的‘念力聚合灵子体’（也称‘念力印记’），具有若干妙用；而类人形躯体，实际上就是军用巡逻艇按照技术文件，自行生产的各种类型各种用途的生化基因人或者ai机械人，属于量产型人工智能兵器的一种；藏云勃勃则是利用自己的念力技能，将根据一定条件优选出来的量产型生化基因人（ai机械人），增幅强化为‘精英队长’，从而简化战场指挥遥控的难度，一些相对模糊和较为粗糙的作战意图和战斗指令，直接下达到‘精英队长’层级，‘委托’其指挥‘非精英’级的人工智能兵器即可，勿须点对点的精细指挥到每一个生化基因人或ai机械人，这样就可兼顾效率与资源的平衡，做到最大化的资源利用。

    ‘念力’一般无形无质，普通肉眼如果没经过眼睛感知方向的定向基因调制，或者修炼‘瞳术’、‘眼功’一类秘法有成，又或者没有觉醒与‘瞳术’‘眼功’相近似的所谓‘特殊血脉力量’、‘神通天赋’，一般是无法感知察觉念力存在的。

    只是念力法门运用之时，特定的某些宇宙能量粒子就会被念力扰动、吸引、聚集，甚至可以达到谐振活化的程度。不少的特殊念力技法，在念力波动超过某种临界值时，甚至还会附带着激化宇宙能量粒子，发出普通肉眼也直接可见的明光，譬如产生碧绿、鲜红、烂银、金黄、深紫等各种色彩光焰光波的现象，藏云勃勃的‘碧焰’就是这么形成的。

    方士玉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指令艇载智能超服调出巡逻艇库存物料数据查看一番，然后又调看原材料搜集的外场视频。

    巡逻艇要生产量产型人工智能兵器，自然需要充足的原料。艇上通常都会储备一部分生产物料以应急，但多数情况下，都需要就地采掘搜集生产所需要的大多数原材料，比如金属、非金属的材料是必须的，但含有碳、氢、氧、氮等元素的天然（人造）化合物，也是生产制造生化基因类产品所不可缺少的原料。

    在战争条件下，原材料采掘搜集也一样需要隐秘行事。巡逻艇上通常装备有多套搜集采掘用途的群体智能系统，其中至少三分之二以上的系统，都要求必须具备‘隐形与低可探测’性能。

    碳、氢、氧、氮等元素在宇宙尺度上虽然最为丰沛最为常见也最为廉价，但具体到宇宙的某个局部，这些元素的富集度却不一定能够令人满意，由此常常需要在相当广大的星域范围内搜集可用原材料，所以广撒网的手段也是必须的。

    军用舰艇上的搜集采掘系统，在具备‘隐形’性能的前提下，必须同时具备迅速到达并覆盖足够深广星域的性能。

    这条老式的流星级巡逻艇，装备的多套搜集采掘系统都已经撒了出去，疯狂的搜集采掘各种原材料，而主要采集范围就是这片星际尘埃云所覆盖的星域。

    方士玉快速浏览了一下搜集采掘系统从工作现场发回的解密视频。

    或细若微尘，或小若甲虫的群体智能系统，散布在深广的星域空间之内，就象是蝗虫过境一样，成群结队，侵噬扫荡着周围一切可用的物质，吞噬着它们可以吞噬储存的一切能量。近距离观察它们，甚至让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一定的星际距离上，这些从军用舰船上撒布出去的搜集采掘系统，其实是多用途的群体智能系统，除了搜集采掘的主业以外，它们还能够干扰屏蔽敌方的超空间扫描探测阵列的探测能力，在它们工作期间还可同时当作母船的情报触角，在客观上增幅巡逻艇本身的隐蔽性以及情报搜集、敌情警戒方面的能力。

    确认了原材料搜集采掘工作任务的情况正常，方士玉又查看了一下艇上人工智能兵器的生产进度，顺手他还完成了一些艇上的日常决策管理，为藏云勃勃、梅杰分担了这些琐碎但又必须要做的工作。

    形似大章鱼的梅杰也在制造生化智能兵器‘精英队长’，但他的做法很有其个人风格，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间歇爆发方式，并不象藏云勃勃那样一个接一个的连续不断生产。

    在自己的坐席上一动不动的梅杰，此刻终于有了动静，他的十只腕足触手穿透指挥大厅‘地面’的状况已经保持了一刻钟，这时候他那双诡异的大眼睛陡然睁开，身形庞大的梅杰顿时全身银色焰光腾空而起，声势煊赫，炫丽无比。

    十只腕足倏然拔地而起，随着腕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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