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摇头而笑,满脸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侃侃而谈,“奉祁,你没有感觉到绝望,是因为你绝望后会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副样子。”
他说的话总是坚定有力的,就像面对的奉祁是自己最忠诚的听众。
“可是总有一天你会绝望的,因为你一无所有,对于这个世间,你好像多余的,没有人会真正的需要你。”
“他们给你的爱,就像是一种施舍,是从盛满了的饭碗里拨弄出来的米粒。”
他的声音嘶哑冷酷,脚边的水坑被他踩起一朵朵的水花,此刻的沈池好像是一个疯子。
奉祁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也难免觉得沈池实在是有些聒噪了。
她转身便是准备离去,却是被沈池拦下。
他展开双手拦在奉祁的跟前,肆意的笑。
“这世间没有真正爱你的人,唯一爱你的只有修罗,奉祁,你是不是怕了?”
这一刻,沈池好像是世间最忘我的戏子,在出演一场属于他的戏剧,全世间的悲哀都融于他的疯癫之中。
他明明是看着奉祁的,但是奉祁却是觉得他的目光越过了自己。
他似乎是在质问整个苍白的世间。
奉祁呆呆地看着魔怔的沈池,这个家伙不一直都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么?
他的气场分明是无视世间一切规则,无视一切强者的,这样的人根本无需悲伤。
是的,奉祁突然间明白了。
这里最为悲伤的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个双眼猩红的男子。
沈池的出现也不是因为想要挑衅自己,只是因为他有怒潮一般的悲伤需要倾诉。
突然沈池朝着奉祁冲了过来,奉祁下意识的便是展开了自己的双臂,像是要拥抱。
沈池冲过来的时候,那副样子就像是一个委屈的孩童一般。
沈池是一身的酒味,但是在大雨冲刷过后,便是消散了许多,若不是现在的靠近,奉祁也是闻不到的。
他的衣服是潮湿的,似乎是刚刚淋了一场大雨,身体满是寒意。
也不知道现在沈池的意识是否还是清楚的,他死死的搂住奉祁的腰肢。
“奉祁,你害怕死亡吗?有人曾经说过,死亡只是一场长眠。”
可是沈池的手却是慢慢的下移,很快便是摸到了奉祁腰间的刀鞘,下一刻,便是推开奉祁,一把抽出了逐月。
只是还没有等到沈池后退几步,奉祁便是眼疾手快的反手扣住了沈池的手腕。
只不过是微微用劲,便是将逐月夺了回来。
她提着长剑站在街头,冷冷的看着身前有些摇摆的沈池。
只要沈池再上前一步,那么自己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刺穿他的心脏。
虽说是地下城的人,但是自己才不会管那么多,只管杀了便是。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天边的黑云便是大块大块的推了过来,轰隆隆的雷声响起。
在闪电落下的时候,沈池张开自己的双臂,开始仰头肆意的享受接踵而至的大雨。
一场雨刚刚平息,另一场大雨便是开始再一次的洗刷这片土地。
在刺耳的雷声之中,沈池似乎还说了些什么的,但是奉祁并没有听见。
原本奉祁打算一走了之的,反正地下城的人无处不在,只要沈池不死便是了。
可是看着在大雨中疯癫的沈池,奉祁还是起了恻隐之心。
像他这样的人,究竟会因为什么事儿而这般失态呢?
天色逐渐破晓,困意忽的窜出,奉祁有些心交力瘁的在软榻上躺下。
院子里很是安静,安静到听不到一点儿的声音,就像是自己被扔进了深不见底的狂潮里。
自己的周围都是软绵绵的潮水,他们肆意的席卷着全身的困意。
可是奉祁并没有熟睡,只是闭上眸子开始休息,外界的一切声音她都是如此的敏感。
“咚咚咚——”
是房门被轻轻扣响的声音,外面是云清几乎是有些颤抖的声音。
“阿灼,可是起来了?”
明明不过一夜,但是云清的声音就像是过去了许久了一般,是那么的的久远,带着些沧桑。
他重重的依靠在了屋外的墙壁上,双眸有些猩红,也许知道云灼还未睡醒,便是自顾自的喃喃自语。
他说阿灼,此后自己便是没有阿爹了。
他说阿灼,原来失去一个人是那么的的痛苦。
他说阿灼,世间怎么会有毒辣之人要对一个商人下此狠手?
他说阿灼,为什么那个曾经耀武扬威的阿爹不会高呼救命,哪怕是一声也好……
他说……
奉祁依靠在墙壁上身子却是无力的往下滑,支撑着自己的东西似乎突然之间不见了。
就像是任人操控的木偶突然挣断了一条线,似乎无伤大雅,但是木偶却是不似之前那般。
她听见过亲者对逝者的哀嚎,对自己残忍的指责,但是她从未放在心上。
有的人活着,有的人就要死去,无可厚非。
云清的悲伤是那么大,明明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云清的喃喃自语。
但是自己也受到了震撼,那种肆意的悲哀似乎就要越过重重阻碍,将自己给吞没了。
屋外的声音渐渐的微弱下去了,这个强大的兄长一夜之间又成为了那个孩子。
奉祁不紧不慢的换好衣物,推开有些沉重的屋门,只觉得自己的虎口有些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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