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走了,”裴寂充满信任地拍一拍马脖子,“我的阿月能日行千里,绝不会耽误日程。”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女人也不好硬催。她转转眼珠,换个法子:“裴先生,往前五十里就是杏花村。村里陶记酒铺的杏仙蜜远近闻名。咱们这速度,今晚可是赶不及到村里落脚,只能露宿野外了。明早急着到渡口,恐怕也没时间买酒。您看……”
这话正中要害,裴寂顿时露出苦恼的模样。他拿起鞍袋后面的酒葫芦,摇一摇:“唔,果然不多。这可麻烦了。”
女人微露一丝得意的笑:“裴先生,还是加快一点吧。今夜要是能赶到杏花村,就由栾华作东,请先生好好地喝一个痛快,怎么样?”
裴寂瞥了女人一眼,叹口气:“栾女史,你先看看四周,看看这兵荒马乱的样子。你说那陶记酒铺,现在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酿酒?”
这里不久之前或许刚刚打过一仗。就在路边,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尸体,身上都被扒得干干净净。几只乌鸦大摇大摆地蹲在死人身上,有人经过也不怕,只管秃秃秃地啄腐烂的肉来吃。一支破烂的暗红旗帜折断了半截,横插在那些死人身旁。冷风一吹,扑簌簌的响声分外凄凉。偶尔夹杂几声鸦鸣,更是听得人骨头缝里发冷。
女人一笑:“有些事情,先生大概是不知道。虽然北方蛮族南侵中原,四处战乱不休,粮食也是稀缺,但这杏花村的杏仙蜜可是每年必贡的。他家从南方买米,殿前司每年拨五百禁兵专司押运,谁敢动一动?”
“这倒真要尝一尝了,能让皇帝这么在意,想必是好酒。”裴寂摇晃着酒葫芦,一脸向往。
有好酒在前头钓着,接下来脚程果然快了不少。走着走着,泥泞的道路渐渐平直,两旁也多了些开垦过的水田。沿着横过田畔的一条平直大道远远望去,树梢头有一杆酒肆的青旗挑起,上书【杏帘在望】四个大字。
“救命——”
突如其来的声音,凄厉如矛。裴寂扭头看去,望见远处野地里有两个汉子正与一妇人厮打。看情形,似乎想把她拖到一棵大树旁去。那妇人死命挣扎,在泥浆里乱滚,不知道怎么看见远处有人过来了,顿时使出吃奶的力气高喊救命。
裴寂皱眉,轻轻带了一下缰绳。大黑马阿月极通人性,立刻朝泥浆中那妇人走去。
“等等!”
路旁闪出一个瘦小干瘪的黄脸老者,刚才都没注意。看他衣服上绣着云雷八卦,似乎是个道士。或许是在泥巴里滚了一圈,上好的白缎子道袍污得漆黑,没了仙风道骨,倒跟下窑挖煤的差不多了。这人虽然形象狼狈,嘴上却一点不松:“你们是谁?管闲事管到我道门头上?胆子不小!”
裴寂低头审视那道士,目光里就像有尖锐的东西,刺得对方脖子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