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修剪胡须、打磨指甲等等。几个裁缝把裴寂全身上下都量了,立刻开始裁衣服。用料华贵不说,连极小的挂饰也务求精美,简直晃得人眼瞎。另外还有几个太监,陪着他一遍遍地训练上殿时的仪态。每一步迈多远,什么时候该低头,什么时候该抬头,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各种规矩,来回折腾。
裴寂叫苦连天的同时,有一个人特别兴奋,就是栾华。她看起来十分欣赏猎魔大师现在的模样,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胡子就该修剪整齐,”她建议,“最好再涂一点霜红——”
“不要涂!”
看旁边的太监拿起颜料盒子来,裴寂想死的心都有了。就算被折腾也是有底线的,他坚决拒绝让人把自己的胡子涂得五颜六色。
礼仪训练持续了整整一天才告结束。栾华照例塞了领头太监几锭银子,换来对方灿烂的笑脸。本着收钱办事的原则,那礼仪太监也偷偷透露了些消息。据说皇上最近又招揽了一个叫王文静的道士,很有些本事。这次探索遗迹的行动,没准王文静的徒弟们也会插上一手。
“据说是南方龙虎山来的,能使五雷法,当场施展过。白日一个霹雳,很吓人呐。”
栾华又塞了太监一锭银子,算作这个大消息的谢礼。送了人出门回来,裴寂见她闷闷不乐,便问:“你在愁什么?多带几个炮灰上阵,我觉得也不是坏事。”
“哼,明明这事是我上清派接下来,却硬要安插其他道门的人,分明就在怀疑我们啊。算了,”栾华无精打采地一甩袖子,“再说下去,便是对陛下大不敬,这可是杀头的罪名。”她想了想,将话题转到一个奇怪的角度,“老实交代,你早上拿着两串烤鱼见郓王殿下,真是想说那一番大道理?”
裴寂哈哈一笑:“其实只是看见了池塘里的鱼,忽然想到河雍渡口没吃上的银刀,就忍不住烤上几条祭奠五脏庙而已。应该说不愧是王爷吗。这一行果然都是天生的政治家。见微而知著,见一鱼而心忧天下,真是佩服佩服。”
他这话说得皮里阳秋,嘴里佩服佩服,其实哪有半点佩服的意思。这么明显的表情,栾华除非瞎了才会看不出来。“哼,郓王殿下一定是怕你尴尬,找个借口给你台阶下而已,”她很严肃地说,“郓王殿下是皇族中少有的英武之人,于国家大事上多有独到的见解。你用不着不佩服他。他或许一对一打不过你,但政务治理上的才华绝对远远比你厉害。”
很少见到栾华如此崇拜一个人。裴寂忍不住仔细看了看她。
“看什么?”栾华摸摸脸,“我脸上怎么了?”
“不,我只是在想,一个人如果看上去完美无缺,聪慧、仁慈、勇敢、公正……具备世间一切的美德,那么他要么是个天上降下来的圣人,要么就是个很会掩饰的家伙。”
“裴先生你……哼,”栾华不屑地转身离去,“酸也没有用,还是准备明天上殿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