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4.搏命一击

    尤二吸引蜘蛛的方式非常独特，非常具有盗墓贼风格。他从随身皮口袋里掏出一个火筒，迅速将其点燃，然后抛出去。盗墓贼通常用火筒来测试墓道里的空气是否可以呼吸，作为激怒蜘蛛的诱饵还是第一次。这招很有效。火筒燃烧得非常剧烈也非常快，旋转着朝四面喷射火花。它点燃了城门洞的蛛网陷阱，烧得那些半透明的蛛丝噼啪乱响。正好大风一刮，瞬间变成大火。

    蛛丝应该是蜘蛛怪的弱点之一，见火就燃，烧得飞快。碰巧这些八条腿的家伙还特别怕火，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被烤着了，一只潜伏在附近的巨大黑蜘蛛狼狈地从石缝里逃出，气急败坏地冲向尤二。着火的蛛丝零散地裹在它身上，烧得滋滋响。它愤怒又恐惧，慌不择路，以至于从城墙上笔直地摔下来。下面都是尖利的乱石，它折断了一条腿，腹部也遭受重创，冒着恶心的绿泡泡。

    几乎同时，好几只巨蜘蛛一起冲出藏身处。它们或多或少都被城门洞的大火波及，烧得浑身直冒白烟。在痛苦和愤怒驱使下，它们发出类似刀片摩擦的声音，像几团黑毛球一样满地乱滚。大家都看见了它们可怕的口器，三寸多长，锋锐如针。谁都不想被这样的东西扎一下子，看着就头皮发麻。

    “火弩瞄准——放！”

    班直侍卫们举起手弩，将火把放平，随即扣下弩机。和大型的绞盘连发弩不同，这手弩每次只能一发。不过上弦很简单，通过一个两段式扳机完成。扣到一半，弩矢从箭匣中滑出，弓弦绷紧；继续扣到底，弓弦释放，弩矢离弦。这并非强弩，但也不软，指头上没点韧劲，多半连上弦都做不到。

    弩矢飞出，随即被火把点燃。一道道火光朝满地乱滚的蜘蛛们飞去。毕竟是话都不会说的低等妖物。被烧得晕头转向之后，根本不懂得躲避。转眼间五只巨蜘蛛就被射得浑身漏水，八脚朝天躺在地上挣扎。

    “太弱了，”栾华嘀咕道，“如果都是这么弱的妖物，为什么之前会一再失败？”

    就在这时，城门前的阴影突然扭动起来。空气被击破，响亮的鞭击声刺痛众人耳膜。

    “小心！”

    裴寂突然侧身，将栾华推到一旁。大剑同时一闪，将空中某个物体斩落。那是一只半透明的蜘蛛，只有拳头大小。它脸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眼珠，愤怒的赤红色光芒交替闪烁。这一剑砍伤了它肚子，伤口处流出淡蓝色的粘稠液体。但这家伙行动依然很快，在地上滚了一圈，突然消失。

    “在右边！”

    喝声与弩矢离弦的声音同时响起。裴寂摘下背后手弩，飞快地射出一箭。右面城墙底下的阴影中再次爆发一连串唧唧唧的惨叫。弩矢插在那半透明蜘蛛的脑门要害上，致命一击！这下它再也没力气逃了，瘫在地上一阵阵抽搐。

    簌簌簌的声音响起，两只西瓜大的黑毛蜘蛛飞快从城墙上爬下，身后一群小蜘蛛紧紧跟随。透明蜘蛛被杀似乎让它们陷入疯狂。蛛眼赤红，口器嗒嗒地猛烈敲击着，猛扑而来。

    蜘蛛们来势迅猛，偏偏很多侍卫刚射过一轮箭，指头酸软得像豆腐。一些人将弩递到左手，但完全没有准头。这时裴寂箭步趋前，半跪在地，一掌拍在护城河边的护岸上。转眼间，淤塞的河道两侧亮起六点紫火。蜘蛛们正好一头扎进去，被圈在里头。空气似乎变得粘稠无比，这些蜘蛛拼命挣扎，腿却几乎拽不动。它们被困住了，被牢牢地束缚在空旷的河道正中。

    “好！”

    曹启宗大赞一声，将手中长剑往雪地上一插，从背后摘下长弓。他这弓中间有一道铁脊，比侍卫们的手弩硬得多。眼见带头的两只黑毛蛛动弹不得，他立即抽出一支狼牙箭，振臂开声：“中！”

    弓弦一响，狼牙重箭噗哧将两只黑毛蛛一起射穿。第一只脑袋被射个对穿，猛烈挣扎了几下就软了。第二只躲得快，只射到前腿。它嘶嘶地叫着，竟然挣断了被钉住的腿，掉头就跑。然而裴寂的法阵还未完全失效。它七条腿在碎石中拼命乱刨，却跑不了多远。班直侍卫们一顿乱箭，将它变成地上静静燃烧的尸体。

    眼看所有蜘蛛都被击倒，城墙上再也没冒出新的伏击者，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尤二倒握着一柄短刀，慢吞吞地走回来。他刚走到护城河边上，栾华突然示警：“透明的！后面！”

    裴寂举起手弩，看到尤二脑后的空气阵阵扭曲。一个丑陋的脑袋从虚空中冒出，巨大的钳牙开开合合。尤二拼命往前一扑，让那对毒钳喀嗒一声咬了个空。半透明的变异食人蛛一击不中，就想缩回虚空，但裴寂的手弩一声弦鸣，短矢已插正它的脸。淡蓝色体液飞溅，透明蜘蛛的惨叫让人耳朵发麻。转眼之间，这最后的偷袭者失去了力量，钳牙松弛，眼珠也变成黯淡的褐色。

    这下终于死完了吧？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的警兆依然强烈。裴寂谨慎地开始给手弩上箭。

    突然，淤塞的护城河爆发了。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年的腐叶喷泉一样扬起，一个巨大的黑影跳出来，扑向裴寂。是巨蜘蛛，而且完全没有受伤。它偷偷地从护城河底挖着那些腐叶过来，完全没被发现。裴寂丢下手弩，将大剑在胸前一横。巨蜘蛛一头扑上来，两条前腿按在他脸上，口钳咬合，正好被剑刃挡住。

    这突如其来的一撞让裴寂足足倒退了五步，一头跌在刺藤丛中。受惊的尸虫纷纷飞起。它们背后的硬壳张开之后，下面竟然是一对透明的翅膀，能飞！眼看裴寂被数不清的尸虫包围，栾华脸都吓青了。怎么办？曹启宗的话在她耳边轰轰作响：除非你运气太差，掉到一个尸虫窝里……这东西死了之后特别臭，其他的尸虫闻到会发疯，拼命地围攻沾染臭味的人……发疯的尸虫一旦蜂拥而来，比遗迹里任何妖魔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