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一把抄住落下的酒瓶,饮了一口。“不用害怕,”他安慰那个吓得面无人色的侍女,“我叫裴寂,咒剑士裴寂,是个专门狩猎魔物的猎人。”
“裴寂?裴先生?”
充作侍女的小女孩哭起来:“救救我娘吧,裴先生……她快被折磨死了。每天要干很多的活,还没有饭吃。我爹姓尤,你在城里找过我们的。德源社的人抓了我和我娘,把我们卖到康王府。我们一直被关在地牢里。他们起初不敢打我和我娘,好好地养着。后来听说你死在城外了,就把我们和其他小娘一起卖到乌里温人的军营里,为奴为仆……”
“你是尤二的女儿?”裴寂惊讶了,“过来,我承诺过会照顾你们。”
尤二的女儿惊喜地朝裴寂走去,刚迈出半步,突然被兀术按倒。“裴寂!”这个乌里温人大将狞笑道,“识相的就放下你的剑!南人最重承诺,要是我杀了她,你就永远完不成自己的承诺了!”
嗖的一声轻响,兀术狰狞的笑脸上冒出三根爪刃。裴寂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狂王臂甲的爪刃弹出,一击就收割掉性命。
“等等!等等!”宗隽大叫起来,“裴先生,一切都是误会!家兄冒犯了裴先生,是他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该死!死得好!我——”
爪刃一闪,完颜宗隽倒在地上,脖子断了一半。
帐篷里只剩大萨满了。裴寂走到他面前,瞧着这个一脸皱纹的老头子:“你的一族将灭亡于此,”他将爪刃搭在大萨满脖子上,“有什么遗言吗?”
大萨满闭上眼,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我劝过他们,不要南下。乌里温族是白山黑水的雄鹰,却飞不过汉人的土地——”
那一天,东京城外的喊杀声持续了整整一夜。
当天空泛起鱼肚白,不明真相的东京市民们陆陆续续走出房屋。他们脸上麻木不仁,痛苦和欢乐的情绪都已远去。他们手里握着工具,乌里温人逼迫他们干活,为乌里温人当走狗的南梁官兵逼迫更甚。
但今天特别奇怪,沿街敲锣催逼出工的衙役不见了,街上静悄悄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哪!”
一个小男孩指着路边挂灯笼的木杆。
每根木杆上都吊着一个人。作威作福的衙役、官兵、南梁官员、乌里温人……他们统统被吊了起来,鼓突着翻白的双眼,舌头耷拉在嘴唇外。
城墙上,每隔一个垛口就吊着一个人。城外更多。一夜之间,乌里温人的军营外插了无数木杆,每根木杆上都有个死人。
乌里温族的数万大军,竟然一夜之间就被歼灭。
迷惘的东京市民们开始修补自家的房屋。炊烟缭绕,街道上出现了叫卖的小贩。没有衙役也没有官员了,没人收税的日子不太适应,但肯定比被人逼税要好。这座宏伟的城市历经战火,已经满目疮痍。但它正在一点点复苏,终究会赢回往日的光辉。
朝霞里,阿月温顺地立在山岗上,驮着坐得笔直的裴寂。
唐馨墨走过来,将一根胡萝卜喂到阿月嘴里。“该走了,”她说,“我们要赶很远的路,去南方。我妹妹还在等你……干什么这样看我?要不是担心你,我才不会巴巴地又从南方赶回来,哼!”
她身后是一辆马车。清晨的风吹开车帘,车厢里有水晶般闪耀的光辉。
裴寂笑了笑,视线从车厢移向遥远的南方。“封魂大咒绝对不是什么无法解开的禁制。在它里面,时间是凝固的。总有一天,你的使魔会解放你的魂魄。请放心,这一天肯定会到来。就算昆仑城已经成了历史,就算大地荒芜了又绿,绿了又荒芜。只要你的灵魂还在,这个世界就不会灭亡……””
“你在念叨什么?”唐馨墨问。
“没什么,”裴寂回答,“只是一个承诺。”
PS:作者没有食盐,该交代的都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