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盛夏终归还是来了。
北半球的七月,太阳直射带来的辐射尽自己所能地释放自己的能量,加热着一切能照射到的东西,那热量似乎有一种渲染的力量,然周围的一切都那般燥热:贴近地表的风时不时卷起肉眼可见的热浪,烘烤着路过的行人;蝉也被煎熬着,在树上不住地聒噪呻吟;倒是树木仿佛被这火热点燃了生命力,茂盛起来的枝叶在偶尔路过的风中张牙舞爪。
但不管夏天是多么的生机盎然,燥热的天气压榨出人体内大部分的水分,尽管新陈代谢加快了,被炎热所拷问的人们显然都没什么干劲。
春日野医院内。
悠趴在客厅的茶桌上,身边左右摇摆的风扇卖力地呼呼作响,让他感到了一丝难得的凉意,虽然这丝凉意很快风扇头就转向一旁的穹的那边而消散了,但悠还是一动不动,深怕自己运动产生的热量加重了燥热的感受。
再度降临的炎热让悠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对这般炎热的天气来说,风扇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没精神的感受让自己一天的计划都搁浅了,早上兴致满满地打算投入暑假作业的怀抱,结果还没到正午,自己就因为气温的原因提前阵亡了。
侧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妹,穹倒是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茶桌旁的地板上,虽然炎热但她也没有换下一向喜爱的哥特式连衣裙,上面的丝带在风扇的吹拂下微微飘扬着。
她的呼吸很均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悠心里默默地想着,起身想把风扇的功率调小。
“好热。”不知是风力减弱了还是悠的动静惊醒了少女,悠顺着声音回过头,穹正侧着头看着他。
“啊,吵醒你了么,抱歉。”悠收回手,带着歉意地说道:“稍微再休息一下吧。”
“空调。”少女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自己的期望。
“······风扇不是在吹着么?”悠微微苦笑,偷换了一个概念,这时候连自己也会想象空调啊,但是空调的电费还有安装费都是不小的负担,父母留下的遗产并不丰厚,在为两人前途打算的前提下,这种不是生计问题的享受还是先不去考虑吧。
但是,这样的说辞虽然能说服自己,但是要让穹忍受这种炎热,悠的内心还是一阵阵苦涩。
如果,自己能更有能力一点的话,穹或许会过得更舒心一点吧,自己这个哥哥,还真是不称职呢。
“我去拿些麦茶来。”为了掩饰自己的淡淡失落,悠强打起微笑,转移了话题。
“冰,要加很多。”背后的少女追加了自己的要求。
“好,知道了。”到了厨房的悠应答着打开了冰箱门,冰箱里的冷气裹挟着白色的雾气,让他精神一震。
冰箱里的麦茶所剩不多,看起来剩下的量只够穹一个人喝的了。
的确,作为家里不多的消暑方式,从早上开始,兄妹两人就喝了许多次,特别是穹,一喊热就去倒麦茶喝。以至于昨晚准备得很充分的量,如今也差不多喝完了。
一想到自己没喝的东西了,悠就感到更加燥热了。
将所剩不多的麦茶倒入大茶杯中,加入冰块和糖摇晃均匀后,悠稍微留恋了一下杯子冰凉的触感,端着茶杯快步走回客厅。
“给,久等了。”
“热死了······”少女抱怨了一声后端起杯子,准备一口气喝完。
“诶······别一口气喝完啊,只剩下这一点了。”悠赶快制止了少女。
“哼······”听到这里,喝到一半少女停滞了,顺便发出了不甘心的声音。
“悠的份呢?”突然想起了什么,少女放下杯子问道。
“没有,而且茶叶也不够了,所以我还要去拿些回来。”悠理所当然地略过了自己,自顾自地计划着接下来的事情。
所谓的茶叶就是大麦,平时从农家里用很优惠的价格得到的。
“现在去么?”穹低声地说道,继续小口小口地喝着剩下的麦茶,好像很珍惜的样子。
“不,一会儿去。”想想自己一会儿还有去伊福部商店去帮八寻小姐卸货的工作,悠暗自叹了口气。
“那中午时要怎么办?”少女静静地看着少年。
“啊?······啊!中午饭时的茶啊······”悠突然想起了这个重要的事情,随后小心翼翼地说道:“要不,中午饭就喝水吧?”
“哼······”少女表现出了不满的情绪。
“果然不行么?”虽然抱有一点点幻想,但是又不出意料地破灭了,悠扶着自己的额头叹息一声:“知道了,我现在就出去一趟吧。”
果然得多出一次门啊,既然如此就趁机多完成些事情吧。
“那个,渚同学的笔记本可以还回去了吧,已经不用了吧?”
“嗯。”
“知道了,午饭等我回来做。”悠拿上了东西准备出门。
“没有食欲啊。”少女垂下了修长的眉毛,平时虽然冷淡但是精神的大眼睛现在无力地半张着。
“这样啊······”悠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少女的头:“那我就做些凉爽的挂面吧,你要好好地吃哦。”
“嗯。”少女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看见少女乖巧的样子,悠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干劲,打开门没入了热浪中。
“那我就出门了。”
的确,有什么比有人在家等你,更让人充满干劲呢?
2.
穹默默地注视着悠的背影消失在玄关。
不知站了多久,穹才抱着兔子布偶回到了有风扇的客厅。
将风扇的转动模式调为固定以后,穹抱着布偶背对着蜷缩在风扇的前面,风吹过已经被香汗浸润的连衣裙,竟也让少女感到了凉爽。
在这份凉爽中,少女平静了一直燥热的心境。
少女看着自己不舍得放手的兔子布偶,这是父母在国外远行时,从哥特风盛行的西欧带回来的礼物。当时才从充满病痛的医院生活中脱离出来的穹,一眼就爱上了这只兔子。
这是只黑色的兔子,作为一只兔子,它除了显著的一双长耳外,并没有其他兔子的特征了——肚子上有缝线的纹样,四肢也是普通布偶的短小样式,眼睛也是黑黑的一个斑块,甚至左眼是突出来的纽扣。
哥特风就是在残破与苦痛中寻求神的宠爱,而这只兔子残损的身躯中是不是也藏着一个渴望关爱的灵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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