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家里有一块长一米五、宽不到半米的木板,平时是“四眼”睡觉用的床板,有“活”的时候,它就又成了糊纸盒的操作台。
读小学的时候,作为孩子,“四眼”唯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玩耍,对糊纸盒可以说痛恨到了极点。白天上学,到了晚上,外面的小朋友们快乐玩耍的尖叫声一阵阵传到耳边,“四眼”却必须坐在家里糊这破东西,这根本是他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以前“四眼”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能不敢就坚决不干,或者偶尔象征性地糊几下。
因白天玩太疯了,每到晚间9点一过,瞌睡虫就找上了“四眼”。常常手中一边机械地糊着盒子,一边就垂着眼皮睡着了,糊出来的盒子就会变成奇形怪状。这时侯,“四眼”就会被剥夺工作的权利,或者说是享受不工作的待遇,到一边呆着去。
但是奶奶她们通常每晚要工作到10点以后,外加床板上的浆糊结成硬壳,要清洗干净。四眼“还等着这块床板用来睡觉,所以就只能是偎缩在墙角边打着瞌睡,等待着腾出那块床板,总是将近11点才能睡下。
这一次寒假糊盒子就是奶奶要求他们兄妹俩制作的。刚好小毛有时间,也加入进来。小毛家里相对宽敞一些,所以连场地也摆在了小毛家里。
将浆糊用钢综镬子在灶批间加水,煤球炉上调制活好,“四眼”端进来房间里。他用手指头小心地挑起来一些,放进嘴里尝了一小口,砸吧砸吧嘴说道:
“呵呵,米粉做的浆糊真心不错。要不是过年的辰光吃够了好东西,平常的话,这样的浆糊完全可以当菜下饭吃的。”
小花努努嘴,鄙视地朝表哥看了几眼,没有说话。
小毛笑了笑,说道:“浆糊都是有定量的。你要是吃掉了,那我们这批盒子就没有办法完成了。”
四眼笑笑,放下手中的钢宗镬子,说道:“你们就真想着在家里糊一个下午?反正我不行的。”
小毛嘲笑道:“要不,我们继续开始做作业?”
“四眼”大声叫道:“小毛你辣手的。做作业?那还是继续糊盒子好了。不过我可和你们说好,再糊到一百只,一定要休息一会儿的。”
“没问题。你先干活。东西还没做多少,就时刻想着出去玩了,不来事的。”
三人继续干活,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聊天。
其实“四眼”说的真心没错。糊纸盒的浆糊,刚出锅的时候热乎乎的,还带着粮食的香气,看上去更像是某种诱人的点心,而不是赚钱的工具。
糊纸盒的价格很低,糊很多只也只能获得微薄的酬劳。为了几分几毛钱,手指要被浆糊泡到发白起皱,累到脖子和腰背酸痛。
可以讲,这盆小小的浆糊,恰恰是“糊口”两个字生动的写照。
实际上,不宽裕的生活环境也像是浆糊,将人们紧紧粘贴在日常的作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