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殷姿,亦叫胭脂。
在清平镇,我是众女子心中可望不可求的神秘老板殷姿公子;在江湖,我是擅长鞭以狠辣出名的胭脂公子。
我并没有刻意隐瞒,但却从来没有人想到这两个身份都是我,或者,我想,这两个都不是我吧,真实的殷姿,谁知道是怎么样的呢。
他们说,姿棠坊是闻名清平镇的胭脂坊,名贵的胭脂令男子面如水桃,艳色天下,甚至有人言资棠坊的胭脂有爱神的恩赐,能让使用者的姻缘美满。但资棠坊名动天下的却不是它的脂粉,而是它的老板――殷姿。
我对这些传闻一向都是一笑置之,但另一个就让我嗤之以鼻,传闻我是将军府龙海吟的私生子,其父不详,但被龙将军视为掌中宝,这间资棠坊就是我的及笈礼物,而龙将军给我的时候只是说,亏了就买一个镇子让我随便挥霍。
我的确是龙海吟的私生子,至于她是不是这么疼我,那就有待考究了。
我是小倌的儿子,我这个出生本来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自从被龙海吟承认后,无人敢提起,而在以前,我因为这个受过多大的欺负,但是我并没有觉得可耻的,我不歧视他辛苦养育我的职业,我依然爱着我的爹。
我不知道龙海吟是怎么找到爹的,那天,爹在柴房里找到灰头灰脸的我,温柔的擦干净我的脸,哭着说,“姿儿,我们不用再吃苦了,你娘来接我们回家了。”
那时候,我六岁,渐渐展露绝代风华,爹发现了很担忧,整天把我打扮得脏兮兮的,还藏在柴房里,生怕被发现步他后尘。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躲起来,我不知道爹为什么这么激动,我不知道为什么男子一定要依附着女子生存,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回去,我更加不知道这一离开,就彻彻底底颠覆了我往后的人生。
那天爹把我打扮得很精致,青楼的人看到我都一脸的惊艳,尤其带头的那个,眼睛都快要突出来了,很后悔的样子,爹走在我前面,抬头挺胸,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以前都是卑躬屈膝的强颜欢笑。
爹把我推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的面前,他哽咽着对她说,“将军,这是我们的孩儿,殷姿,今年六岁了。”
那个女人看着我,眼神很锐利,我被看得不自在,故作胆怯的往爹身后一躲,不料爹却抓着我的手,把我往前一推,他很大力,我几乎要扑倒了。
“姿儿,快喊娘啊!”爹在身后着急的催促着,我却像木头一样愣愣的,我抬起头,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个据说是我娘的女人,张口却说。
“我不姓殷,我叫胭脂!”
爹很紧张,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他不停的磕头道歉,说什么请将军饶恕,他教儿无方什么的。那个娘却笑了,她摸着我的脑袋,只说了一个“好”字。
她的手像是蛇一样颤上我的手臂,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冷酷无情。但是爹喜欢她,我只能忍受
他们说男子无才便是德,却要逼着我学琴棋书画,凡是大家公子会的,我一样都不能漏下,他们不会的,我虽然不要求精通,但必须要懂。
才能是反抗的资本,有能力才有权力,我不排斥这种学习,相反的,我很乐意,我比他们所期待的学得更好。我只是在心里嘲笑那些女人,她们不想男子学太多,就是害怕我们懂得反抗她们的统治。
我听话的服从他们任何安排,我只是不满意,为什么一直不肯让我见爹,他们说,等我有点成绩就会让我见他,可是三个月了,他们一直没有答应,住在同一个府里,见个面就这么困难吗,我提出我的要求,并表示如果再不答应,我就罢学!
这次居然是将军娘亲亲自来见我,她只是严厉的看了我一眼,说了句“大逆不道”。
我不知道我说的哪句话大逆不道了,那晚我被关在柴房抄了一宿的《男戒》,第二天出来的时候,他们告诉我,爹死了。
我木然的听着这个消息,我去看了爹最后一眼,他离去的时候很安宁,脸上还带着笑容,我没有哭,我哭不出来,我只说了句“我要送他上路”,便继续投入高强度的学习中。
我知道他们在警告我。
我使计把打死爹的那个下人弄死了,没有人知道是我。我总有一天要把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压在脚下!
我不知道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但我只能留在这里,强忍着泪水,我要变得更强,我要飞出去,总有一天!我隐藏内心的狠辣,一天一天的长大。
将军府的生活并不比青楼的安定,甚至更加的勾心斗角,处处都隐含着陷阱,我知道跟我一样的孩子还有三个,分别住在另外三个院子里,他们跟我学习一样的东西,不过他们比我年纪更长一些,已经开始学习男女之术。我每天过得提心吊胆,在睡觉的时候才得松一口气,对着自己说,终于过了一天。
在我十一岁那年,我偷偷救了一个江湖人,他恨天下的女子,他把绝情鞭法教给我,还把他的长鞭交给我,他说这鞭子不禁能杀人,还能断情丝,他让我千万别跟他一样,该果断时要理智。
很多年后,当这鞭子毁了,我却无法断掉对她的情,不知道这是否上天对我以前残忍的惩罚。但那时,我默默记下他的话,因为习武,我的性格开始转变。
我以往一直很低调,将军府的人以为我很好欺负,有几个丫鬟常对我出言挑逗,有一次她们动手的时候,我把她们的手砍掉了,有一个眼睛也给我挖了出来。
但这消息传到龙海吟的耳中,她却大笑道,这才是她的好儿子。她没有问我如何学到的武功,整个将军府都在她的控制下,也许那个江湖人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她很满意我的表现,还告诉我一句话,“男子的姿色是资本”,然后隔天,我也一同学习了男女之术,或者说是媚术。
十五岁那年,我展露了对胭脂水粉的天赋,龙海吟发现我有经商的头脑,便开了间店铺让我打理,同时向所有人介绍了我,殷姿的名字一时间闻名全城。但这不是外人所说的宠爱,其实是一项交易。我帮她赢得财富,她还我自由。
我隐约知道,龙海吟这么栽培我们是有阴谋,但我不作声,我假装不知道,我已经听说另外三个男子已经被送走了,一个是某某大官,一个是京城首富,一个是邻国的皇女,几天后,我又听说,其中一个被玩死了,他们希望龙海吟再送一个过去。
我的心里咯噔一跳,我一直知道她放我的自由,并不包括我的婚事。我的存在甚至比牲畜还要可悲,起码它们不知道被宰割的下场,而无忧的生活着。我每日看着悲剧的发生,担心受怕的惊恐轮到我的那一日。我悲哀的想着,我还是会害怕的,因为我不够强!
我只能不停的展现我的才华,我要告诉龙海吟,比起当别人的玩物,我更有其他的用处。幸好,龙海吟并没有把我送出去的打算。
我毫不掩饰自己靠资棠坊存钱,全镇的人都知道殷姿公子凭着一店胭脂成为首富,但其实我以谈生意为名,私下接触了官场江湖上的许多人,背地里收集龙海吟谋反的证据。
我十七岁那年,龙海吟突然对我说,只要我能卖出个好价格,她就放我真正的自由。
像牲口一样的卖出去,她的目的终于暴露了,她要把我送给人,但这一次我能自己选择。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即使是骗我的,只要有一个机会,我都会奋不顾身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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