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俯在窗棂上朝她招手:“进来?”
雪里的小狐狸马上朝他跑过来了,雪片犹随着动作一团团弹飞,眨眼奔到眼前,媚而长的琥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莫名露出个好久不见的眼神。
他下意识将她鬓边的雪片弹去,因见她两只手撑在窗框上,试图往里钻,便摇头:“又要从窗户进?”
在大荒是这样,来中土还这样,唉,大荒人。
令狐蓁蓁立即转身往屋门走,顺便甩去满身雪花。
刚进门,秦晞便递来一杯酒:“你尝尝中土酒,与你们大荒的酒可不是一种东西。”
杯中酒液清澈如水,嗅起来浓香四溢,果然与大荒的杂色酒颇为不同,倒更类似炎神之宴开启时,榣山泉眼里涌出的美酒。
她刚要喝,他忽又拦住:“这酒叫‘一醉方休’,饮前须得端个架势,否则一口就醉。先不急喝,我教你。”
众修士见他与这位小师姐言谈甚自然,毫无疏离感,不由暗暗称奇,纷纷凑上前看热闹。
令狐蓁蓁学着秦晞的架势,将白玉酒杯托在掌中,轻轻抛起,手掌翻转数下再轻轻接住。她那双手细而白,却异常地稳,一滴酒未曾洒落,旋即并起两指在杯口拂过,念道:“不会醉。”
语毕仰头一口喝干,因觉酒味甚烈,她眉头拧得死紧。
周璟哈哈大笑:“你还是悠着点,别跟在大荒似的喝酒如喝水,不然这‘一醉方休’真叫你一醉方休了。”
“中土酒都有名字?”她觉着新奇。
季远见她并不妖挑刁钻,便笑道:“咱们这里的酒名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一醉方休是九脉修士们酿的,须得九清山本地的水与粮,方能酿出这种滋味,正因饮过的人没有不醉的,所以师尊为它取名一醉方休。”
有意思,令狐蓁蓁饶有趣味地盯着他:“还有别的名字吗?”
“离九清山最近的碧桃湖有种酒,叫枯木逢春。”端木延亦凑过来插话,“据说疲惫时饮来,可提神醒脑。”
酒也能提神醒脑?她头一回听说。
季远犹在口若悬河:“还有妖兽内丹酿酒,修为不够喝了就会生出各种异状。上回我们去青州,有个人全身都长了鱼鳞,吓得城里人以为是什么妖怪,结果只是不小心喝了鱼妖内丹酿的酒。”
这里和大荒真有太多不一样,很新鲜,很新奇,却也是异常陌生的。
修士们越说越热闹,最后连二师兄楼浩也凑过来听师弟妹们海阔天空地聊,老八林缨更是破天荒饮了一杯一醉方休,整张清丽的脸都红了。
俞白今日罕见地饮酒过量,一直在那里笑,此时多半是笑累了,只支颐撑在矮桌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一旁的周璟与楼浩说话。
二师兄天下九州都去过,周璟正兴致勃勃地问他扬州有什么景致。
俞白酒意上头,突然一脚踢过去,把他吓一跳,视线终于落在她身上。
她不由哈哈大笑。
半醉的季远对传说中的小师姐已彻底没了戒心,凑过来一头撞在令狐蓁蓁肩膀上,口齿不清地央求她:“小师姐,下回给师弟我见识见识龙群飞刃好不好?”
令狐蓁蓁茫然地看着他,有些认不出是谁。
天色已暗,屋里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她只觉那光亮朦朦胧胧地,像师门大宅里的灯,不由揉了揉眼睛。
一只手拍了拍肩膀,秦晞凑过来,示意她往旁边让,旋即毫不客气往她和季远中间一插,坐得利落干脆。
都被人误解了一个多月,他可是难得不嫌麻烦主动替人解围,现下既然误会解开,男女之间的礼节还是要注意下,万一又叫他们产生什么更奇怪的误解怎么办?他岂不是白忙一场。
秦晞又把季远稍微推开些,离喝高的老四老五远点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