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在军营中就地宰杀。一时间军营中羊骚味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到了地方已有安排好的军士过来亲自指导李得一学着杀羊,这也是孙老医官早安排下的,为的是让李得一见见血。
第一次杀羊,一刀子扎下去,李得一被羊血溅了一头一脸,虽然吓得腿肚子打转,好歹没当场软倒。到了此时,天也快亮了,山林子里负责殿后的军士也陆陆续续回到兵营中,火头营也开始鼓捣早饭,就地取材做起了羊骨头汤,刚杀的羊骨头,撒上点盐,熬上片刻,香味就飘了出来。那些跟着威北营进山伐木的民壮,今天每人都分了一碗带着羊骨头的肉汤,好些民壮不舍得吃,把羊骨头偷着从碗里拿出来,用嘴嘬干了上面附着的羊汤,然后揣进了怀里,打算拿回去给家中父母,老婆孩子也尝尝。
李得一自然是有小灶的,照例是一大碗带肉的羊汤,就着几个饼子,美美地吃了一顿。吃完饭,抹抹嘴李得一就要睡下,小刘医官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弓,“从今儿开始,你每天还要练习射箭,以后与突辽人打仗不会射箭可不行,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一石弓,平日练习用的。”李得一耐着性子听完,等小刘医官一走,顿时睡意全无,从床上蹦起来两手捧着弓仔细打量起来,越看越开心,不自觉的就笑出了声。李得一是高兴坏了,可终归是个孩子,抵不住睡意,到最后竟是捧着弓睡了过去。
小刘医官从营外回来,一看李得一这副睡像,摇摇头,笑着把弓从李得一怀里拿出来。“也不怕把弦弄坏了。”转身给李得一把弓挂到了墙上。
接下来十几天功夫,隔几天就有一群一群的羊被赶进威北大营中。威北大营顿时热闹起来,羊骚味儿、血腥味儿弥漫整个大营,全营的人都动员起来帮着杀羊。羊皮拔了挂在太阳下晒干冬天做成厚皮袄,又保暖,又能防身,羊肉挂在阴凉通风的地儿风干,羊下水就先给兵士们开了荤。
到了最后,出门打突辽人草谷的兵士回来了,受到大营中兵士们英雄一般的热烈欢迎。当火头兵把羊血肠和炖羊肉端上来犒劳这些英雄时。英雄们一个个都变了脸,连连摆手说这些天吃羊肉吃的都吐了,强烈要求换成平时吃腻歪的饼子和咸菜。
整个威北大营热闹非凡,人人都在为这个冬天有了足够的吃食而高兴。
京师,呼啸的秋风吹干了城头的血迹,一员胡子花白的老将正紧裹披风,迎风孤立观察着城下突辽人的动向。不多时,有亲兵护卫来到身边,“老将军,今日守城的金汁,器械都已完备,请查验。”这员老将意兴阑珊的摆摆手,“不必了,你代我查看一番便是。我再观察一阵突辽人的情况,你先下去吧。”亲兵领命匆匆而去,与一位身穿大红斗牛服的官员擦身而过,亲兵匆忙之下,好似故意忘记了行礼。那位官员却不计较,径直往前走去,来到老将身旁,一拱手,朗声道:“种经略,令弟的事我已得知,节哀。”老将回身施礼,“舍弟为了掩护大军进城,孤身带兵与突辽大军周旋,虽说兵败身死,但虽死犹荣,不愧为我种家子弟!对得起我种家列祖列宗。”说罢扭过头去,再不愿多言。
来人不得已主动往前走了两步,与老种将军并列而立,说道:“朝中诸公畏突辽人如虎,不敢开城门接应小种经略入城,致使小种经略惨死城门下,所帅一万西军人马也被突辽人彻底击溃。此事确是朝堂诸公之过,可如今满城百姓生死,都系于老经略一身,还望老经略不计前嫌,竭力守卫城池。”“王复河,老夫敬你是朝中唯一知兵文臣,这才与你搭话。你又何必来此聒噪,即便老夫失守城门,这满朝的官员也大可投降了突辽人,继续当他们的公卿大夫。老夫竭力守城非是为这些尸位素餐之辈,乃是为了身后一城的百姓,这百万人的性命!”老种将军说着这话,满头须发皆张,显然已经在极力控制怒火。
王韶,王复河见种老将军已在愤怒的边缘,也不再废话,转而说道:“不知老将军今日守城有何难处,我尽量为你办妥。”老种将军用手点指城下:“如今护城河还有两丈就要被填完,我观突辽人早已造好攻城器械,到时攻城时这些器械一旦上城,我军未必能守得住。我带来的兵士这三日死伤惨重,不得已补充许多京营的人马,这京营的兵士你是知道,胆小如鼠,缺乏训练,如何抵挡突辽虎狼?我已把剩余的西兵精锐整备好,待突辽人攻城时,我亲自率队从侧门杀出,烧毁突辽人的攻城器械,如果功成,尚可守住京城,如若失败,请王相公早早从南边的水门逃走吧。”
王韶道:“何需老将军亲自上阵?”“哈,哈,哈……如今这京中诸将,朝上重臣还有谁敢出城与突辽人野战!?”种老经略不怒反笑。
王韶接过话来:“种老将军坐镇城上不可轻动,到时即便顺利烧毁突辽人的攻城器械,种老将军必然身陷敌营。那时必然无人可救援老将军,老将军若是身死,还有谁来守城?到时突辽人只需缓缓攻打,中神城必然指日可破。”种老将军沉吟许久,喟然长叹:“唉,我岂不知啊,但如今我若不出城野战,怕是三五日,突辽人就要攻破城墙。如今除我之外,并无人有胆领军。舍弟若是尚在,倒是不惧,现如今为之奈何?”
“老将军切莫忧虑,我来替老将军领兵出战,如何?”王韶上前捧住种老经略双臂,直接说道。老钟将军惊讶道:“王相公,若无上命,老夫岂敢指派相公出战。况且此次出战,十死无生。王……”王韶直接打断种老经略的话,“不必多言,我早已为今日出战做好准备,你来看。”说罢,直接撕下外面的大红斗牛服,露出里面的一身铠甲。清晨的一缕阳光直射在这铠甲上,反出耀眼的亮光,照的王韶此时状若天人。
“王相公,这,这……”种老将军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我身为枢密副使,本有节制众将之权,老种相公接令!”“末将在。”老种相公不由得抱拳应道。“军令,种老将军死守城墙,不得擅自出战,由我亲自率军狙击突辽攻城队。”“末将接令!”
言毕,王韶怕再生事端,与老种将军一抱拳,要过老将军的令牌,匆匆而去。
“来人,将战鼓运至城头,待会儿老夫要亲自擂鼓,为王相公助威!”老种将军高声喝令。
城下,老种将军事前校点出来准备出击的两千多兵马正在给战马喂黑豆,鸡蛋等细料,众兵士都知道此次出战全靠马力,把平时舍不得吃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喂了战马。王韶走下城墙,在自己的几名亲兵护卫之下,直接来到众兵士中间,把老种将军令牌一举,高声喝道:“本官乃是枢密副使王韶,此次代老种将军帅诸位出城迎敌,希望诸位拼死一战,凯旋而归!这里是老钟将军令牌!”底下的兵士一听临阵换将,顿时有些炸锅“王韶,是不是收复河湟那个?”“就是他,听说他当年杀的西羌血流成河,在河湟说起他的名号能治小儿夜啼。”“对对,就是他,由他领兵,定可凯旋而归。”这是王韶早就安排好的自己的亲兵家将混入人群中故意大声说话,以求短时间掌握军心。这次出击,本就各军混杂,虽然西军人马占多数,但西军伤亡惨重,凑不齐出击人马,故而也有不少其他兵士混编其中,才将将凑够两千骑兵。
忽然有人高声喝到:“愿随相公死战!”随即有人高声应和“愿随相公死战!”王韶见军心可用,点点头,开始整队。
种老将军看到王韶短时间内整军完毕,点点头暗自称赞:“王相公虽是文官出身,到底是收复河湟的宿将,一身本事不曾被这朝堂上的权利富贵腐化,却是不凡。”
“呜……”城外,突辽人进攻的狼号,随着猛烈的秋风传入城中,“今年的秋风真猛啊。”老种将军嘀咕了一句,一抖披风,振奋精神,擂响了战鼓,指挥众儿郎迎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