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就要去拨拉血泊中的小小光团,“这是个什么玩意……”
她傲慢的笑意还未在嘴角成型,长矛便于触碰到的刹那豁然碎成齑粉,她被反冲的力量击飞出数十米,雪地亦被她犁出深深的沟壑!
“主人!”加姆变了脸色,他飞奔着截住了海拉,自己也被撞得气血翻涌。
光团还在扩大,犹如一枚密密麻麻的茧,从中抽出无数纯白的触角,包裹住了少年伤痕累累的身体。它向上漂浮,哈提的目光追随着它,难以置信地说:“不可能!他已经是死人了,怎么还能挣脱里世界的束缚?!”
她心里清楚,剩下七个人心里也清楚,谢源源以自身为代价成为神王奥丁,又以神王的身份为代价撞碎了诸神黄昏,他现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死人——甚至连普通的死人都不如。拯救世界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不管他做的是一件多么大的好事。
过去的他能够刺杀死亡本身,而现在的他被世界遗忘,孤零零地倒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谢源源扭转了恐怖谷的未来,那么他就要自己来做承担诸神黄昏的祭品,这是置换的铁律,是守恒的法则,谁能擅自修改?
若说集合了三位执行官至高权限的钥匙可以勉强做到也就罢了,可贺……贺钦还没死,没有来到里世界,这个男孩仍然被所有人忘却,除了……
……除了。
她的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堪称荒谬的念头。
不,其实是有人可以修改这铁律、这法则的,那就是此世至高无上的主宰,超脱了智慧生命的约束,一脚踏向更高领域的半神,圣修女瑟蕾莎。
但这怎么可能?
就像人不会去在乎一只蚂蚁的死活,她又怎么会在乎一个人的性命?
“这是漏洞……这一定是漏洞!”
白光还在蔓延,似乎要一直覆盖到里世界的边缘,它的中心就是那枚大茧。幻觉在一瞬间吞没了穆斯贝尔海姆的成员——茧下居然站着一个人影,她穿着如此盛大的红衣,白发披拂如天鹅的雪羽。
法夫尼尔悚然道:“圣……圣子!”
红修女,圣修女的爱人之心,终于还是被那群人释放了!
他已经猜到了圣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挣扎道:“等……等一下!你不能救他,也不能杀了我们!你爱着所有人,这是平等的感情,怎么能有偏颇?你在否定你自己存在的意义!”
极端不妙的预感下,他忘记了在不夜城,暴怒的圣子也曾经试图杀死他千百次。
“是的,我爱着所有人。”圣子微微笑着,那笑容含着太多的温柔,一个笑就是传说,一个笑就是无穷无尽的战争与史诗,“但爱和爱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她伸手抚摸茧身,轻声说:“——我爱你们死去的样子,这是否也是一种平等的情感?”
翠玉录的书页无风自动,随之轻轻翻过一页,八个光点被这张脆弱的纸吹了出来,在空中化作溃散的粉尘。
“你们被驱逐了,从今往后便不再拥有无限的机会和生命。”圣子说,“尘归尘,土归土。”
海拉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她的身体土崩瓦解,犹如指缝间无法挽留的沙子,他们没有下一次复活的权限了,和瑟蕾莎进行了融合的圣子同样是翠玉录的主人,翠玉录判定了他们的死亡!
巨大的、无法抵御的痛苦被加诸于他们的灵魂,那是之前谢源源所感受过的经历。刺骨的寒冷侵蚀进大脑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向下堕落,无力地崩塌在暴雪中,大地的重力永无止境地拉扯着他们,直至被雪淹没口鼻,淹没视线,淹没所有。
圣子望着白色的茧,低声说:“不要受伤啊,如果遇到危险,我希望枫能像蝴蝶一样飞得远远的,飞得高高的,好不好?”
这是过去她把那只草编蝴蝶送给谢源源时说的话,现在她又复述了一遍,她的声音缓缓流淌,于是茧也跟着缓缓开裂,迸发出千万道光华。
——谢源源就是这只破茧而出的蝴蝶。
“所以,他们是一对情人?”深谷老人疑惑地问,“事关翠玉录,我可没办法算出它的主人如何如何。”
“不是,”斯莱普尼尔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是最让我想不通的。毫无关联,本应得不到回应的爱,竟能让他生出抗击诸神黄昏的勇气,能让她修改生死的规则去救他……为什么?”
深谷老人笑了笑。
“哪有为什么?能回答出为什么的东西,都不叫爱。”他叹了口气,“这玩意是没有理由的,想得到答案,不如叫n-star给你找个人类的身份转世投胎,就像你的奥丁一样……”
“免了,我没那个打算。”斯莱普尼尔打断了他的建议,“而且,他已经不算我的奥丁了。”
“……口是心非。”深谷老人嘟嘟囔囔地耸肩,“随你咯,反正我也只是这么一说。”
意识逐渐回归,谢源源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周围一片纯白,而他赤条条地躺在一堆……一堆白色的杂草中间。
“坑爹呢这是!”他吓得一蹦三尺高,“咋回事啊我不是死了吗?这算什么,我又复活啦?”
猛然回想起自己临死前的惨状,被穆斯贝尔海姆的畜生们插得乱七八糟千疮百孔的样子,谢源源就心头火起,恨不得现在就宝刀在手|狗头我有,上去砍到解气再说。
刚刚跳起来,他便是一怔。
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白到发光的屏障,忍不住小心地伸出手去,慢慢按在上面。
谢源源感应到了无比熟悉的气息,他嘴唇翕动,那个名字就在他的唇齿间徘徊,只是吐不出来。
“即便在其它三季,你只是最普通,最不起眼的绿叶,可现在到了属于你自己的季节,你果真变成了最夺目,也最热烈的红叶……”隔着一层薄薄的阻碍,谢源源听见谁在哀婉地叹息,“飞吧,你这只蝴蝶啊。”
“圣子……圣子!”谢源源激动地拍打屏障,想要破开再见她一眼,但面前的屏障是那么坚韧,他用上吃奶的力气也没办法撕开,“圣子!”
他感到自己正在被托高,正离他爱的女孩越来越远。这蛋壳和茧一样的东西带着他浮上地面,自身似乎也耗尽了许多能量,终于变得纤薄起来,他等到上升的势头停止,便手脚并用地破开它,随后狼狈地滚落出去。
眼前终于是熟悉的大地了,这时,谢源源忽然听见了一声熟悉的……熟悉的怒吼。
“谢源源!你这混账东西!”